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耽美小说 - 被人送了条狼(狼人受x法师攻)在线阅读 - 灵魂不会破碎,只会消磨

灵魂不会破碎,只会消磨

    “虽然解决结界造成的持续伤害也很重要 ,但你就放他在房间里不管了吗?他醒来见不到你可能会导致情况恶化。”亚沙德追在安的身后说。

    “……那才应该早点解除持续伤害。”安头也不回的答到。

    因为安的提议,亚沙德陪同他去解决伊格和安身份证明。

    虽说安有着远超人类甚至部分魔物的生命值,又能用药水和治疗魔法续住生命,狼人却不行,如果狼人的生命值一直不能恢复,那贸然解除他手上的那副厚重的镣铐就会变得很危险。

    ——这是安的理由。亚沙德却对以上说辞的感觉有一丝异常,源自安在伊格醒来时急匆匆使用传送魔法赶回来的表现。

    要描述安托,当年流行的评价是战场上的专家,是友方的定神剂,是敌方的死亡阴影。不只是他强大,更是因为安的机动性和战略选择的正确率无人能敌……所以他本来可以不用承受传送所带来的距离与空间上的叠加伤害,以安的状态来说,飞过来还是跑过来反而伤害最小,速度也要比需要咏唱校准的传送快一些,况且仅仅是校园里这么几公里的距离,何必大张旗鼓念上十小节的咒文传送呢。

    安像是读懂了他的迟疑,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吸血鬼,那张平时总是美好温柔的脸上此刻一片空洞,像一个蒙皮的雕刻,他眉眼动了一下,忽然对亚沙德“见不到你会情况恶化”这句话而生出的抱歉和悲悯如实反映在那对金色的眼瞳中,片刻后他收起那种申请,又恢复到面无表情,像是不知什么意思般轻轻摇头,“见到我又……又能怎么样。”

    亚沙德眼前一黑。他本不应该跳动的心脏此时剧烈收缩又膨胀。他察觉到了,他房间的变化瞒不住他自己,狼人离开了,用那具布满诅咒的身体爬起,支撑着自己逃离,而安察觉到了这点,却支开自己,亲手给了狼人一个认为顺理成章的逃脱机会。

    亚沙德早就没有体温的身躯更像是被冰冻一般动弹不得,他实在不明白,千疮百孔的狼人离开魔法师的庇护如何活下去,若是等到和本源联通,他又如何面对自己过去的创伤?狼人现在如同被挖去双眼、砍断双手、剪掉舌头、捅碎耳膜的人类一般,从此失去本源,失去一切运用魔力的机会,仅仅是爬行在地上苟延残喘地活过余生……

    亚沙德在安的面前忽然咬牙切齿的低吼,他没能控制住的想法脱口而出,“老师!你为什么一直都是这样不可理喻!你明知道他——”而他的声音忽然被掐断,吸血鬼痛苦的按住自己的胸口,剧烈的喘息,双眼血红。

    这句话后面的意思亚沙德再清楚不过,他在痛苦中忽然庆幸自己没能把话说完。他不应该代入当年,他和伊格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曾经都认为自己和魔法师是不会分离的关系……不,可能连这一点也不像。但他还是不由得去思考狼人是否感觉自己被抛弃,自己对这个人来说一文不值。

    安被他的变化吓到,刚准备去查看他的情况,伸出的指尖就被一条巨大的白色狼尾拦住。忽然一阵狂风吹得安睁不开眼睛,等到风停下来,安已经完全看不到亚沙德的身影。

    吸血鬼被一条巨大的白狼圈在身旁,白狼趴在地上,把昏倒的亚沙德护在腹侧,抬起的狼尾把他盖得严严实实,安只能看到一点亚沙德头顶的黑发。

    面前的白狼从身形到魔力反应都很庞大,安可以确定他也是狼人种族,但一丝神性一直在白狼的身边萦绕不去,像是某些地域性传说的神或者神的后代,安冷静的想到。

    “希望您暂时不要靠近,会破坏我的沉睡咒,”白狼说,“如果不这样的话他会魔化,那会很难让他停下来。”

    安没有应声,越过白狼看向亚沙德,可他看不见什么。

    亚沙德是他的学生,也是朋友,魔法意味上,老师与学生是一个单一双向上永远不能断开的誓言,实际上是魔法书为自己选定的继承者,而不需要继承者的安心中无所谓誓言如何,让亚沙德落得如此境地。

    虽然重逢之后两个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联络、通信,亚沙德还帮着黎尔一起给安设置了几个能够栖身的据点。

    但亚沙德还在耿耿于怀,他知道。

    曾经的学生如今见他的时候身上永远覆盖着防读心类的道具,和他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再低于一米,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跟他再有什么说笑,只保持着过分合适疏离的良好关系。

    他有的时候甚至会怀念那个二百多年前他们第一次遇见时,在药品店门口拦下他的实习圣骑士,声音颤抖但义正言辞的说,“你把大回复药剂买光了后面的人怎么办,你是不是在倒卖药物?!”

    安本来想上前为亚沙德做应急治疗,白狼却伸长脖子低下头拦住了安,“魔法师大人是个聪明人,希望您也站在他的角度想想。”

    白狼对亚沙德的亲近让安却步,那句对不起依旧在舌尖没能说出来,他向着白狼的方向轻轻说了一句谢谢,随后转身向他本来计划好的目的地去了。

    安此次本来是想等伊格再走远一点之后向亚沙德坦白的,安支开亚沙德确实是为了让伊格顺利离开,但也是为了让亚沙德跟他去他曾经在学校内的住所,他的房子藏在学校空间魔法的夹缝里,二百年来没人能发现,学校内盯着亚沙德那座招风高楼的其他势力不少,在安的地盘就能更隐蔽地和亚沙德自己的势力沟通——

    但……

    安摇摇头,没关系的,只要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一切都会解决。

    安轻车熟路绕开监控用的猫头鹰型使魔,在一栋楼下的草丛里翻找了一会儿,这里的草比以前高了不少,但他记得准,摸到一块硬硬的石板埋在土下,他抽出一次性魔杖,点了两下那块石板,石板上课下的识别传送起效了,他瞬间传送进了房间内。

    房间保持着安毕业时的样子,两个世纪过去了,对于魔法学校、魔物……也只是个稍微有点长的周期罢了。但对人类来说……就算是对安来说,也可以称得上一句物是人非。桌上还有毕业时他们那一届的照片,但上面没有安,他以前向来不参与这种纪念式的集体活动活动,现在想来,还是不少遗憾,因为照片上的人在大战的时候基本都失去了生命,活下来的少数也在病痛和后续零碎的局部战争中早逝。安抹了把鼻血,传送到学校的空间结界夹缝里让他承受了几倍于校园内的伤害,疼痛让他现在能清楚地感受到右侧身体里肺和肾脏的轮廓。

    不是说肾没有痛觉吗——这是安昏过去之前疑惑的最后一件事。

    -

    伊格从疼痛和酸麻中清醒,睁眼发现又是不熟悉的地方,一座纯白又冰冷的建筑,危机感迅速顺着脊柱扩散开,疼得他感觉内脏发麻。他使劲摇头,想把那些肮脏的回忆暂时压下去,但这些扎根的东西不想放过他,那股熟悉的情欲和饥渴重新爬上他的前额。

    他抓着自己的胸口倒在地上,尖利的指甲刺进皮肉。不想了,不要再来一次了,求求你放过我……他咬着牙,用力把头撞在地上,以求清醒。

    “别磕了,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啊,求什么。”清脆的女声在他头上响起,一根灼热细长的尾巴抵在他已经流血的额头上。

    “又见面了,上次见我时躲在仓库,这次见时我跪下磕头,可以可以,进步不小嘛。”变成人形出现的达斯利塔斯丝毫不掩盖自己话语里的阴阳怪气。

    也不怪红龙小姐阴阳怪气,她安心追剧没几天,就被脑内警报通知说她的契约者又要死了,她赶紧跑过来却发现是安托给她下了套,让她仅有一次地把警报的对象连接到伊格而不是她的契约者身上。

    思来想去是什么时候的圈套,发现是上一次的蛋糕有问题。

    达斯利塔斯浮在伊格面前,双腿交叠呈一个放松的坐姿,细长的龙尾还托着着伊格的下巴。她仔细端详了一阵确定,这小狗绝对是安托喜欢的类型,就这种脆弱锋利又危险,还有一双温柔但疯狂的眼睛,啧啧啧,本以为安托未来一百年也就这样无血无泪的度过了。结果这小狗把她的契约者迷的团团转,让这个只想靠武力不愿玩战术的人二百年来头一次处心积虑地做了一个圈套。

    见着伊格眼神迷茫,吐槽过自己的契约者之后心情莫名变好,所以不再阴阳怪气的达斯利塔斯指着自己人身形态时头上的龙角,“是我,红龙,因为安托的示意过来保证你还有气,不用谢。”

    伊格不知道怎么,忽然觉得好像身上轻快了很多,手铐也没那么沉重了,身上一直酥麻的敏感带也骤然放松。红龙落在地上,拽起伊格的手铐,手指轻轻一点,并在一起的厚重枷锁轰然落地,只剩下两个依然箍在手腕上的铁环,紧紧贴在皮肉上。

    但……他的双手可以活动了。

    解放了……吗?

    达斯利塔斯看伊格马上就要误会自己的诅咒已经解除了,跟他解释,“别高兴太早,不是手铐解除了,只是用我的权限覆盖掉了锁住双手的部分,但总归是会让其他诅咒融入身体里……所以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别怪我,怪安托去,这个傻逼魔术师,非要让你拿剑,所以我觉得双手还是放松比较方便。”

    伊格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红龙在说什么东西,但他还是确定了,自己一时冲动跑出来其实是在魔法师的刻意安排之下,恐怕自己今天不因为这件事情离开,安也会安排什么其他事情让他独身到这里来。

    他环视着这座纯白的建筑,穹顶上流淌的水银缓慢变换着形态,看起来是一些传说中的片段,大厅内完全相同的柱子整齐排列,一眼望去看不到两侧的墙壁,柱子最终在漆黑的视觉尽头消失。

    “这到底是哪里?什么拿剑?”伊格故作镇定地问。

    “这里是神庙啊,你应该听到过,”红龙悠哉地在前面走着,示意伊格跟上她,“拿剑那当然是,去拿圣剑纳西艾尔啦,就那个救世的信物。”

    ……什么救世的信物?什么圣剑?什么神庙?伊格还是搞不清楚红龙在说什么,但他有种诡异的预感。

    这种预感很快就应验了,他们已经走到了圣剑面前。那把剑半个剑身插在石台里,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像一把地摊货。

    “恭喜你!”达斯利塔斯忽然站在伊格面前拍手,“恭喜你!”她面无表情又说了一遍,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她想玩一个经典动画的梗,“成为三个世纪以来,第二个有资格拿起圣剑纳西艾尔的人!” 她忽然拽着伊格的手,让他去触碰那把剑,伊格吓了一跳,挣扎之下根本没握住剑柄,只是指尖碰到的同时,那把剑像是追逐着他的手指一样,从吞进半个剑身石台上自动飞了出来,把自己塞进了伊格的手中,而在纳西艾尔入手的那一刻,原本剑身那暗淡廉价的灰黄色忽然褪去,太空一样深不见底却闪烁着强烈金属光泽的黑银色照亮了伊格惊讶的脸。

    达斯利塔斯饶有兴趣地看着,依旧用放松的坐姿浮空在一边。

    能拿起纳西艾尔只不过是因为安托偷偷给了你他的血而已——本来是想这么说,但看纳西艾尔这追着人家手跑的满意样子,难不成是因为和主人心意相通,都喜欢这小狗?

    红龙戏谑地想着,随即摇头。要是圣剑真的能不这么死心眼,真的找个继任者,安托可能会在世上活得更正大光明一点。

    事情连续发生了太多,让伊格很难消化,先是他打算不再胁迫安的自由独自离开,结果被安的契约者恢复了双手的自由,现在他又拿到了据说是几百年来只有安有资格拔出的圣剑。

    本来一辈子都不会碰到这几件事情拼接到一起,伊格暂时还没回过神,又被红龙告知要立刻和她离开学校,因为麻烦马上就要来了。

    “是安之前和黎尔提到委员会吗?”伊格问。

    “委员会的倒是也有点破事儿……”红龙说到一半,忽然转过头怜悯地看向伊格,“但主要还是你自身会出现麻烦。”达斯利塔斯叹着气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