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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板砖卡簧乱飞,相当镇定。 有茬舞的当然就有茬琴的了,茬琴和茬舞差不多,一人抱着一把吉他飙技术,比输的要当场把自己的吉他跺碎。 如果输了不跺,那这人不讲究,用北京话讲就是“不局气”,是铁定要挨打的,并且以后在这片儿都抬不起头了。如果自己把吉他跺坏了,搁谁都得生气心疼,又免不了一场打架。 叶歧路从来不参与茬琴,他觉得自己玩自己的就好,这种事情没什么好争风出头的,但是奈何不了总有人上来找事儿。 有个和叶歧路差不多同期来广场练琴的小子,暗搓搓地跟叶歧路对比——不屑半个月,两个人的差距就很明显了。 毕竟吉他这种东西,天赋重要吗?很多人会说努力最重要,成功是99%的努力。但事实上,天赋不是重要不重要,而是太重要了。 那天早晨,叶歧路正弹吉他呢,那小子就蹭到他旁边来,“嗨哥们儿,您这吉他看着也不是红棉,是打哪儿来的?”——说着就要上手去拿。 叶歧路下意识地护住吉他,侧了下身子,警惕又冷漠地看着那人。 “嗨(hai),您甭怕,我不是来找茬儿的,”那人目光闪烁几下,“我看你弹得不错,进步得挺快,是个好苗子,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以后咱们一起练琴玩儿。” 叶歧路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来人的装扮,立刻在内心冷笑了一声。 对方天天在他附近弹琴,什么水平他一清二楚,不是来找茬儿的?说得倒是轻巧!他可没堕落到跟一群打扮的奇奇怪怪,自以为会弹个吉他跳个霹雳就人五人六的小流氓儿们混在一起“玩”。 叶歧路假模假样地笑道:“多谢抬举。不过,我就是放假的时候随便弹着玩儿,过两天就不玩了,被家长知道非得把我的琴给砸咯。” 当那人意识到叶歧路话中话的意思,他气得几乎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这么明晃晃的看不起人? “给脸……”那人挥起拳头,后面的‘不要脸’还没骂出来,就被叶歧路先发制人—— 叶歧路跳起来一脚飞到那人肩膀上,将毫无防备的对方踹个四仰八叉之后,背起吉他骑上自行车就跑路了。 后来叶歧路很长一段时间不去民族文化宫那边弹吉他了,一是因为那人肯定带着人到处找他,二是中考成绩下来了—— 叶歧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去了当年的二十六中。 固然那也是一所重点高中,但是以他的成绩足可以去更好的学校,甚至报考的时候校长都邀请他谈话,问他选择学校的理由是什么。然后叶歧路就轻描淡写地回答:“因为二十六中离家最近。” 校长:“…………” 学业上的大事全是叶歧路自己做主,叶家二老和叶纷飞很少搅合。 于是叶歧路任性地上了二十六中。 高中入学的第一天,叶歧路就是背着吉他去的学校。 晚自习结束,同学都走光了之后,叶歧路拿出了他的吉他。 学校已经熄灯了,他只好坐到教室的窗台上,借着月色,缓缓地拨动琴弦。 满打满算他也练了两三个月了,尽管他还是不懂什么指法,但凭借天生的绝对音感,简单的小调,弹得也是有模有样了。 叶歧路完成了一段自己原创的小调。 半分钟后,一连串的吉他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叶歧路一愣,这么晚了学校里还有人? 但是当调子响起的时候,他顿时惊呆了。 这不就是他刚刚弹奏的小调吗? 同样的小调,当对方弹到第二节 的时候,他就浮想联翩了——宁静又舒适,仿佛此时此刻他是游走在法国的小镇,清风带来了青草的问候,葡萄庄园里的风车在向他招手,白裙子的少女站在薰衣草的花海中祈祷…… 随着静谧的曲调缓缓铺开,那段美好的时光,美好的向往,让人身临其境、如痴如醉。 最后一个和弦,完美的收尾—— 吉他竟然还可以这么弹?! 叶歧路的印象中吉他要么是杨平科那种饱含质问摇滚,要么就是广场上那些胡乱发泄的茬琴份子——无外乎他们都是激情四射的。 而这个人的吉他与那些全然不同,更像是一首安详的叙事诗—— 关键是,这个调子还是他的…… 开什么玩笑?!他自己都没想这么多啊! 叶歧路很不服! 第一次,他想跟什么人茬一次琴! 于是他牢牢抱紧吉他,将刚才那首曲子的基调完完全全地打乱——不能顺着对方的步伐走,他要开拓另一种风格——他用他能使出的最快的速度恶狠狠地扫弦,一把高档的木吉他都快被他刮出电吉他的音了。 对方轻轻笑了一声。 那个短促的笑声似乎被夜风给吹散了,很轻很柔地飘了过来。 同时响起地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吉他声。 同样的小调,采用了与叶歧路相同的弹法——横行霸道,绝不屈服。 而且对方是真的把木吉他当电吉他在弹、在扫。 叶歧路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茬不过对方了,因为他碰到了真正的高手。 第二十章 收了最后一个音,吉他的琴弦仿佛尚在风中振动—— 叶歧路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吉他。 突然一道轻薄的火光在黑夜中划亮了一个角落,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擦燃的香烟忽明忽暗。 九月初的晚夏,夜风吹拂到脸庞上,燥热还夹杂着恰到好处的微凉。 相对无声了半分钟,叶歧路弹了一串音—— 是他在大栅栏儿的乐器店第一次摸吉他的时候,杨平科弹的那段旋律。 他想通过这段旋律试探一下对方是不是杨平科。 而对方听到这段旋律的反应就是:毫无反应。 叶歧路又弹起了易云舒送他吉他之前,躲在屋子里暗自神伤时轻轻弹奏的曲调。 对方自始至终没有反应。 他……究竟是谁? 叶歧路背起吉他,双手按住刚刚坐着的窗台,向外用力一跳——干净利落的落地,然后飞快地跑向操场前方的主席台。 等待他的只有一地的烟灰和一张用花坛里还带着泥的石头压着的纸。 原来那个人已经在叶歧路弹吉他的时候默默离开了。 叶歧路从石头下抽出那张纸,一眼扫过去就有些目瞪口呆。 这是一张手写的吉他谱啊! 叶歧路跑到校门口的路灯下全神贯注地看了一会儿。 纸上所写就是之前他和对方茬琴的原创小调。 假期的时候叶歧路在民族文化宫前练了一段时间的吉他了,那边茬琴的人固然很多,但多数都没什么水平,对于他们来说——“扒谱”是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