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垂钓与补天

    诸天之外，有一方巨大的池水，水里众生不一而足。有一灰袍老者坐在池边垂钓，偶尔抖抖手，洒下两把酒米，显得既惬意又舒适。

    不一会儿，他的鱼漂就抖了好几次。老人次次都手法熟练地收了竿，摆过来一看，尽都是些水草枯枝。

    “轰——”

    那水槽枯枝被扔在一边，迅速变得十几来丈长，大地也被震得龟裂。

    没钓起鱼，老人也不恼，只是乐呵呵继续将鱼竿甩出。

    他头顶有张很薄的天幕，天幕中有一道裂缝，裂缝中横七竖八交织着密密麻麻的线，透过线的间隙看去，里面的世界血红一片，似乎是完全倒转过来的。

    没有大地，只是一片虚无和无数流淌的黑气，还有一座全然是反过来的桥，桥上黑雾缭绕，看着分外阴诡。

    那个世界仿佛会呼吸一般，一胀一胀的，随着它每一次吞吐，交织的丝线便会被撑开，散发着黑气的粘稠血水濡湿了那些线条，也就缓缓淌了出来。

    那血水似有千斤重，一波胜过一波，又因为太过粘稠，将丝线都快撑裂开。

    “啪——”

    一根，两根，三根……

    丝线裂开了。

    老者挥了挥手，那些枯枝水草尽数化作了齑粉，形成一道气旋冲天而起。

    很快，天幕的裂缝处又生出无数绷得很紧的丝线来。

    老人又是一指点出，那些垂落的血水也就如群蛇一般退去，裂缝再度被缝得很紧很紧。

    只是有几滴血雨，终究还是砸到了池水里，很快便染红了好几处，有几只微小的鱼儿碰到了那溶解后的血水，迅速一摆尾便想着挣脱，可那血水却如厉鬼一般张牙舞爪就扑向那些鱼儿，将它们尽数吞没。

    不一会，便有几只小鱼就散发着黑气翻起了肚皮。

    它们挺尸一般抽搐两下，便再没了声息，下一刻，那些小鱼一个溅跃翻过身来，窜得飞快，像一根离弦的箭。

    它们游出了那一小块血水，逮着别的鱼虾便咬，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很快，一处处水域就开始混乱起来。

    老人瞥了那处一眼，有些恼火。他看着越来越薄的天幕，直翻白眼。

    有一道深沉的气息突然出现，凝成又一个老人的模样。

    那人皮肤很白，白的吓人，眼中一片深蓝。

    他坐到了老人的身边，开口道:“听那四个晚辈说你这老家伙强行出手，寿元提前结束，没想到你在这里补天。”

    原先垂钓的老者正是诸葛先生，他没好气瞥了这后来的一眼，吹胡子道:“原来你这狗东西还没死？我是该叫你老魔帝呢，还是师兄？”

    那魔帝摇了摇头，道:“我死了，但又没完全死。”

    诸葛先生道:“那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魔帝道:“反正我在那个世界里算是死了，只有到这生死交界之地才能正常说话，交流。”

    诸葛先生懒得管他死了还是活着，反正自己也在这里，随口问道:“你来这里干嘛？”

    “看看我最疼爱的师弟啊。”魔帝看了一眼天幕，叹了口气，道:“越来越薄了啊。”

    诸葛先生道:“你干的好事。”

    魔帝笑了起来，道:“所有人都变成魔，那不是挺好的事吗？俗世规矩太多，牵挂也多，抛却无谓的情感，只留下本能的欲望和冲动，不好吗？”

    诸葛先生道:“那会影响人的脑子，从此之后突破就只能有一种方式。要不然为什么她会一剑把你劈了？”

    魔帝不屑道:“这有什么？你看我，不是挺正常的吗？只要他们能突破到通圣，不一样能摆脱欲望的影响，从而获得超脱？当然了，也有那种杀人喝血杀多了脑子不大清醒的，就比如那四个蠢货今日捞回来的那小丫头，真不知道救一头只知道吃的猪干嘛，还不如救青石那家伙。”

    他不等诸葛先生继续说话，便笑道:“师弟啊，不如你灵体再回去，主动牺牲一下，把这一生修为送给我，自己喂到我嘴里，我帮你来补这天怎么样？”

    诸葛先生瞥了他一眼，道:“神经病。”

    魔帝知道他不会同意，于是道:“当初她都做不到的事，你真觉得别人能做到？”

    诸葛先生又捞起一根水草，道:“总要试试。”

    魔帝哼了一声，指着宽广水池的一处，道:“那里倒是生了条大鱼，怕是不等你养的小鱼儿长大，就要把他一口吃了。啧啧啧，还是李家的后人，难怪你这老东西懒得管他。”

    诸葛先生哂笑，道:“伪神隐罢了，不动他还好，要是动了，早晚会摔下来的。”

    魔帝又将目光移到了之前滴落血水的地方，好些被感染的鱼儿疯狂攫取周遭的一切，见到泥土要吃，见到小虾要吃，见到大鱼也顿了顿，然后摆着尾巴上去，要同人家一决胜负。

    不一会，心满意足撕咬着大鱼的小鱼就炸了开，然后化作一道无形的波动慢慢随着水流融进了那方血水里。

    血水似乎又扩大了几分。

    魔帝冷笑道:“愚蠢。”

    诸葛先生道:“不是所有人成魔之后，还会考虑无谓的修行的，既然嗜血能满足欲望又可以晋升，谁还整天念着修炼？这也是你们魔族一品虽多，到达的也快，但突破通圣的却寥寥无几的原因，更别说似你这般到达神隐之境了。”

    魔帝并没有否认他这番话，只是看着之前提到诸葛先生的鱼，突然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诸葛先生摇摇头，道:“不是我打算怎么做，是他打算怎么做。”

    魔帝道:“不管他怎么做，我都会想法子杀了他。”

    诸葛先生道:“你在现世没法和人沟通，也不能俱显化，你要怎么杀？”

    魔帝恼火道:“我说我要想法子杀，要想！这不是还没想出来吗！”

    诸葛先生摇摇头，看着他，笑道:“我真没想到师兄活着的时候为人一本正经却又癫狂难以理解，死了反而这么有趣。”

    魔帝啐了一口，道:“你才是真的要死了，哼，我死，早着呢。”

    ……流云一十三的春归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