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大开杀戒 狗狗的心思

    通过传送阵很快赶到的拉哈伯被巴贝雷特的伤势吓到，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忍不住流泪，握住法杖施展治愈魔法的双手也一直颤抖着。

    “殿下，不、不要担心，我……我一定会治好巴贝雷特的……”拉哈伯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从来没见过气质彬彬的巴贝雷特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毒素在他的五脏六腑中四处乱窜，几乎把整个身体都快要撕裂开，表皮出现了许多裂痕，溢出黑色的血液。

    墨妄十分自责，巴贝雷特的眼睛在那次大战中受了伤，视力并不好，他平时会戴上特制的魔法眼镜，但迎接魔王殿下时巴贝雷特总是会提前摘下眼镜以表恭敬。

    如果南索不是伪装成他的样子，或者他有随时和下属保持联系的话，巴贝雷特是不可能上当的。

    墨妄在拉哈伯和巴贝雷特的周围布下结界，看了一眼气若游丝的南索。

    他饿了三天，滴水未进，身上几乎被钉子穿成筛子，一直往外流出鲜血，盖过凝固的血痕。

    南索死一般的眼神从未有过变化，似乎叫疼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和他的情绪无关。

    但墨妄已经知道他的秘密。

    奥伦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南索，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没有任何回应的信号。他往最坏的方向想，也许南索已经死了。

    整个队伍只有奥伦和连朵知道南索的真实身份，他是巨人族实力最强的怪胎，是外族不可能察觉到的杀手，连那个魔王都不会认为传闻中可以伪装成其他种族的伪巨人真的存在。

    既然如此，奥伦和连朵私下商量一番便打算带队撤退。

    他们可不像表现的那样耿直，大多数巨人是没头脑的直肠子，但奥伦这个军师却不是白当的，南索和连朵都是他最信任的亲信，其他巨人他是完全不信任也不会重用的。

    萨兰加那老小子已经跟矮人玩太久也变得一根筋了，为了巨人族的荣耀不被路西菲尔摧毁，奥伦此行是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将筹码全赌在了南索身上。

    此时南索生死未卜，他们最好是先退回贝尔顿大陆再从长计议。

    一行巨人浩浩荡荡地撤离，脚步快得将山林震响。

    巫诺派去打听的精灵没有得到一句回答，只见那群巨人逃似的撤离，不过数日时间已从恩罗多附近撤到王都的宽广平原，没有和精灵国打招呼，照来时的路绕开了王都。

    奇怪，这群巨人仓皇逃窜似的，难道是路西菲尔在后面追他们吗？

    巫诺骑上秋卡飞出王都，巨人的踪迹很好找，不到半日便追上了那支队伍。

    下一刻他却被眼前的画面惊得说不出话来。

    “唔……呃——！”南索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变回巨人大小，只能任由墨妄将他像一袋垃圾一样扔到奥伦面前。

    “南索？！——该死！”奥伦吃了一惊，眼睛发红地挥拳砸向那个漂浮在空中的银发男人。

    “嘶——！”

    “殿下！”巫诺还未作出指令，秋卡已经奋力地飞去，想要阻止奥伦，但距离太远，巫诺知道是赶不上的。

    那却不是墨妄被打中的声音，而是刀刃深深割进皮肤拉出一条血线的声音。

    “呃——”奥伦瞪大了眼，剧痛从手臂瞬间蔓延至全身，他冷汗连连，瞳孔收缩，手臂猛地垂下来。

    当那巨大的臂膀垂下，巫诺终于看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

    强大的魔力凝聚出的水刃几乎让奥伦的手臂被直直地切下来，疯狂凝聚的水中似乎掺杂了什么东西，颜色深得发黑，而奥伦手臂的伤口也泛着黑水，腐烂的皮肤随之掉落。

    水里面掺了南索的毒药。

    “看着朋友被自己的药毒死，有什么感觉？”墨妄清晰地看见南索的眼神变了，看来自己找对人了，他也不知道南索是听谁的命令，这群巨人或是真实或是伪装，都让他觉得无聊。

    “不……”南索眼里有泪水，即使他谁都不在乎，唯独有两个人……他很清楚自己的毒药有多么致命，哑着嗓子说道，“杀了我，不……要动他……求你……”

    墨妄笑了一声，表情却没有任何笑意，他只要想到巴贝雷特的样子就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呃啊——！”毒性发作，奥伦痛苦地捂住手臂，他大声叫道，“萨兰加，帮我把手臂砍断！快——！”

    萨兰加的武器是一把大斧头，他和矮人米多关系好，这是他们花了几年时间专门为他打造出来的巨斧。

    “奥伦……你，你忍着点啊！”萨兰加眼看着发黑的毒素迅速蔓延，也不敢犹豫，咬着牙狠狠一斧头就劈了下去。

    “啊——！！”惨叫声震响山林，奥伦痛得眼泪横流，整根右臂从肩膀处被砍下，阻止了毒素的蔓延。

    倒在地上的南索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这样至少……不会死。

    墨妄冷笑一声，挥手一个水刃扔过去，瞬间将奥伦拦腰砍成两半，毒素是上一个水刃的十倍，因此毒素几乎是几秒就蔓延到了脖子，粗壮的脖子一瞬变黑，因为窒息而脸色发红的奥伦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

    “把脖子砍了吧，剩个头还能活。”一瞬间寂静，只听得见奥伦腰部血液溅出的声音和墨妄的冷笑话。

    “不——！！”南索嘶哑的声音吼了出来，浑身被四处飞溅的血液染成了红色，他想过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奥伦和连朵会怎样为他收尸，却从没想到会看着奥伦先死在自己眼前。

    “奥伦——！”巨人们都惊呆了，连最年长的萨兰加都被墨妄的狠厉镇住了，竟提不起一丝反抗的意识，他们都认为魔王是衰落了，却没想到他会比两百年前更加残暴恐怖！

    南索的泪已经哭干了，他张了张嘴，奥伦倒下的头正对着他，双眼大睁着，死不瞑目。

    “下一个是谁呢？”墨妄的理智告诉他已经可以停手了，手却不由自主地举了起来，凝聚出一个新的水刃。

    巨人们惊慌失措地跑了起来，笨重的身体互相扳倒，摔倒的人立刻被踩到脚下，发出哀嚎。

    “奥伦——！南索！”连朵最终还是双目赤红着朝墨妄奔来，她最尊敬的大哥惨死面前，最爱的人被捅成窟窿，即使大家都被吓得痛哭流涕四处逃窜，她的心中仍是仇恨超过了恐惧。

    “连朵，别……别过来……”南索的声音，她已经听不见了。

    墨妄一脚踩在南索的脖子上，疼痛让他立刻要昏死过去的意识又清晰了起来。

    “不——！”水刃切断了连朵的腿，她大吼着倒下，被毒药折磨得发出呻吟。

    “连朵……连……朵……”南索的眼泪涌了出来，他偷偷摸摸爱着的人，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体不能在一起的爱人，却连告白都还没有听到便死在自己面前，他如死水般的心像被踩碎了一样，痛得麻木。

    这悲情一幕让墨妄更觉得好笑，你的爱人是人，我的部下就不是人吗？巴贝雷特现在还处在昏迷状态，没有脱离危险。

    墨妄抬起手，给了南索一个痛快。

    那些四处逃窜的巨人……多少也有点碍事。仿佛杀红了眼一般，墨妄抬手又是一个魔法阵。

    “殿下！”巫诺刚才一直不敢靠近，看到他眼中戾气散去才让秋卡飞到墨妄面前，伸出双手抱住了他，“他们不敢再来了，请放过他们吧。”

    没了头领的巨人只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连回家的路都不清楚，没有必要再赶尽杀绝了。

    墨妄听见巫诺的声音，眨了眨眼，感觉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点，摸了摸秋卡的头：“秋卡，长这么大了。”明明也就一阵子没见而已，仿佛像是过了几年似的。

    听墨妄说完事情经过，巫诺皱了皱眉，伪巨人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在魔王眼皮底下差点杀了巴贝雷特，如果不是南索留巴贝雷特半条命做魔族的抗药性实验，可能早已成了尸体。

    “抱歉，我刚才不应该自作主张让他们跑了……”万一其中还有一个伪巨人，自己岂不是放虎归山？巫诺顿时心里发憷。

    “你是对的，他们不敢再来了。”墨妄摇了摇头，他刚才已经失去理智了，要不是巫诺过来阻止，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

    巫诺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巴贝雷特他……怎么样了？”

    “拉哈伯正在为他治疗，需要时间。”墨妄长出一口气，这又累又轻松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会先带他回魔界，有空再来看你。”

    “嗯。”巫诺点了点头，被两人无视了半天的秋卡发出一声“嗷”。

    ……

    巴贝雷特醒过来时，看见的是拉哈伯担忧的脸，感觉有些熟悉，上一次似乎也是这样。

    拉哈伯笑了，抹去额头上的汗，似乎说了几句话便跑了出去。

    巴贝雷特感觉有些耳鸣，没戴眼镜，视野模糊，什么也没听见。

    墨妄缓步走进房间，坐在巴贝雷特身边，说实话他觉得自己没脸见这个忠心的下属：“身体怎么样？”

    巴贝雷特挣扎着起身要行礼，被墨妄阻止后，却一反常态地抱住了墨妄的肩，将身体缩在他怀里，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墨妄仔细听了下，发现他说的是“殿下……巴贝雷特有罪……别杀我……别杀我……”

    他以为自己犯了错，毒药是惩罚，后来意识模糊间也不知道被墨妄救了，只以为是魔王殿下又像以前一样以他的痛苦为乐……但即使如此，他只是说“别杀我”，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一时之间，墨妄甚至有点吃路西菲尔的醋。

    巴贝雷特像是路西菲尔的狗一样，即使被主人伤害也舔舔伤口扑上来迎接路西菲尔，他的忠诚完全是因为对路西菲尔的感情，而自己不过是另一个误入的灵魂罢了。

    心情复杂的墨妄回抱住巴贝雷特，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巴贝雷特，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殿下……殿下……”

    巴贝雷特很明显心情舒畅了许多，他半眯着眼，低喃着在墨妄脖子上轻吻了一下，然后便满足地闭上眼。

    墨妄大为震惊。

    从路西菲尔的记忆中是完全看不出巴贝雷特对他有爱慕之情的，巴贝雷特隐藏得太深，他从未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真实情感。

    当年反对路西菲尔篡位也不可能是背叛而是有别的原因，但巴贝雷特也认为自己是背叛了路西菲尔，所以对他任何无礼的要求和折磨都一一承受。

    也许罗希、艾克西斯和萨麦尔是喜欢墨妄这个人，但巴贝雷特一定喜欢的是路西菲尔。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不是路西菲尔，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巴贝雷特的隐隐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