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大意失狗狗

    墨妄花了些时间默默观察这些巨人。他们个个都是一脸自信，认为两百年过去，当初的大魔王就算复活也肯定是苟延残喘，不然他怎么可能闲到和精灵矮人做生意呢。

    只有南索总是窝在角落里，除了做饭其他的时候似乎完全不动弹，也不和别人说话，萨兰加说他性格很怪，不过是个好孩子。

    这群巨人基本上不会动脑子，什么都交给军师奥伦来决定，言听计从。

    巨人族的寿命比人类还短，眼前这些像小山一般高大的家伙们普遍只能活到七十多岁，而且大多一辈子没有离开过贝尔顿大陆。这样一想，他们如此单纯耿直也是可以理解了。

    对魔王来说还都是些孩子呢。

    墨妄的身份是二十岁刚成年的巨人，这个队伍里的巨人平均年龄都在三十岁左右，加上他相貌不凡，总是会被特别关照，一来二去也算熟悉了不少巨人。

    “奥伦军师，如果魔王没回去，在希尔顿大陆开战不是会连累精灵和矮人们吗？”又一次午饭时间，墨妄尽心尽力地把烤好的整只牛递给奥伦。

    “战争可不是儿戏，我已经通知过叫他们去避难啦！”奥伦大口吃着肉说道，“米多那老小子怕死的很，肯定已经开始往两边撤退了。”

    “如果魔王逃回兰尔顿大陆……”

    “那不是正好，我们就可以把路西菲尔的老巢给一锅端咯！”奥伦哈哈大笑。

    墨妄一阵无语，听着别人说要端自己老巢还真是一种新奇体验。不过很明显奥伦是有备而来的，只是他不会告诉计划外的人知道。

    巨人军队短短几天时间已经行进百里，远远的可以看见精灵国王都上空悬挂的旗帜。

    方圆百里的魔兽和动物都四散逃走，精灵们也生怕惹上事端，唯有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子骑着身长数米亚成年的巨龙挡在面前。

    墨妄仔细一看，发现他身后跟着许多精灵护卫，甚至国王兰奇也亲自前来。

    由于魔王只留下只言片语就自己走了，巫诺也不知道自己从恩罗多赶过来拦住巨人大军是否正确，只是他不能看着这些巨人就这样从王都的土地上踩过去。

    “请巨人族的各位停止前进，这里是精灵国的王都，不是你们的战场！”虽然在十几米的巨人面前，巫诺像一只蚂蚁般渺小，但气势丝毫不输给这些庞然大物。秋卡也龇牙咧嘴地发出威胁的吐息声。

    “天哪，那是巨龙？”奥伦不敢置信地盯着秋卡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解释道，“我们无意打扰，来到这里是想请王子指一条偏路，听说魔王已经回了兰尔顿，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军队只是路过而已，不要伤了和气。”

    没想到这么文绉绉的官话会从五大三粗的奥伦口中说出来，看来军师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墨妄在队伍的最后面静静地听着。

    话说得很全，巫诺一时也想不出理由来拒绝，只能希望魔王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这样的话，请走西边那条大路，务必绕开城镇，避免误伤。”

    奥伦礼貌地谢过之后，便带着大队往另一个方向走。

    巨人一个个从巫诺面前走过，起初他一直盯着看，没发现什么不妥，直到后面一个体型明显矮了许多的小队走过去，他从其中一个巨人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精灵的嗅觉很灵敏，他已经认出了那个跟在队伍最后面的巨人就是魔王。

    墨妄走过去时，秋卡躁动不安，想要冲上来蹭他，显然是已经认出来了，但被巫诺冷静地拉了回去。

    南索一直盯着墨妄，注意到了巨龙的异常，死水般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队伍离开后，巫诺盯着逐渐走远的背影，松了口气。

    “奥伦军师，这个方向是对的吗，那精灵王子不会骗我们吧？”走了一段距离，仍未见到尽头，这片平原似乎大得离谱，奥伦的亲信不禁凑上前小声问道。

    “我没有按照他说的走。”奥伦淡然地回答，“来之前我就已经找矮人问清楚方向了，精灵族的家伙们胆小又怕事，说不定会把我们出卖给魔王。”

    “那您为什么还要……”

    “你觉得巫诺王子为什么要撒谎？”

    “这……难道是和魔王达成了某种交易？”

    “精灵族凭什么能驯服巨龙，再说巨龙都灭绝多久了？我看这应该是路西菲尔的手笔。”

    两人是用巨人族的某种秘法小声对话，使周围的人听得模糊不清，却不知墨妄的魔力直接将听力放大百倍，听得一清二楚。

    之后的几天，墨妄注意到南索不见了。

    在临近恩罗多不到十里的距离开始，他就没见过南索的身影。

    墨妄却想不起来他上一次见到南索是在哪里，他是怎么突然消失的。按理说数米的巨人突然消失，不可能没有任何痕迹，而队伍里的人似乎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奥伦并不惊讶：“我有任务交给南索让他去执行了，不用担心。”

    陷入被动的墨妄迟疑了片刻，便偷偷用布罗鸟传信给巴贝雷特，让他时刻注意可能已经有巨人潜入恩罗多。

    巴贝雷特很是疑惑，巨人那样高大的身躯，“潜入”？怎么想都不可能不被发现。

    墨妄花了几天时间逐渐从这些巨人的意识中抹除自己的存在，然后销声匿迹。

    潜伏在小队的这些天收获还是蛮大的，知道了他们基本的武力水平和弱点缺陷。真打起来，墨妄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输，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个奇奇怪怪的巨人，南索。

    现在他可以确定南索就是奥伦胸有成竹的底牌，只是摸不清南索到底有什么能力。

    墨妄回到恩罗多的住所，巴贝雷特已经恭敬地单膝跪在一旁恭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墨妄感觉巴贝雷特看到他的瞬间有点愣住，下一秒又恢复正常了。

    “魔王殿的情况如何？”墨妄坐下来随口问了一句。

    “回禀路西菲尔殿下……一切安好。”巴贝雷特低下头，比平常更加恭敬。

    “这几天有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墨妄一抬手，巴贝雷特便站起来为他整理有些松垮的披风。

    “暂时没有。”

    ……

    巨人军队明明距离恩罗多不远，却反而放慢了速度，墨妄明显感觉到远处的巨人旗帜几乎没怎么动过。

    像是在等什么。

    如此反常的状况，墨妄正思考着，为他梳头的巴贝雷特却不知轻重地扯了一下，几根银色的发丝轻飘飘地掉在地上。

    “请殿下责罚。”巴贝雷特低下头。

    “……巴贝雷特，下去休息会儿吧。”墨妄摸了摸巴贝雷特的头，这几天他怎么老是低头认错呢，虽说以前也动不动就跪。

    “是。”巴贝雷特捧着那两根发丝恭敬地退出门外。

    一瞬间，异样感涌上心头，直觉告诉墨妄有什么不对劲。

    之后的几天，巴贝雷特也没犯过什么错，只是态度比以前更加恭敬谦卑，让墨妄感觉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骂过他了。

    “巨人的军队已经几天没有动静了，巴贝雷特，你先回魔王殿听候命令，我去看看情况。”墨妄说完，也没给他回复的机会，便直接离开。

    任性自我的魔王大人一向如此。

    巴贝雷特冷眼看着魔王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墨妄去而复返，以隐身的状态跟着巴贝雷特到了一个山洞里。

    这个山洞应该是被临时挖出来的，勉强能站两三个人的大小，里面阴暗潮湿，山洞口用树叶和灌木掩着。

    山洞里面，地上有一只一米半长的生物，看起来像一只细犬，但是没有毛皮，粉色的皮肤伤口遍布，往外流出黑红色的血液。

    旁边有一张石桌，上面放着瓶瓶罐罐各种药粉和毒草。

    墨妄气得直接现形，一把掐住“巴贝雷特”的脖子把他按在石壁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后脑勺直接溢出血来：“你是谁？”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是真正的巴贝雷特，那是他的原型，就和萨麦尔的原型是蛇一样，除了自己主动现形，只有被伤到濒死的状态下才会变成那样。

    “呃唔——”那人被掐得脸色发紫，只觉得脖子都快要断开，魔力逐渐衰竭，脸也变化成本来的样子。

    墨妄已经多少猜到，却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南索竟然可以变成人类的大小。

    “解药呢？”巴贝雷特的样子明显是中毒了持续流血，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先放在一边，墨妄抓起南索狠狠地砸向石壁，这家伙是巨人，身体素质极好，不然刚才那一下就够他死两次的了。

    “噗啊——！”南索一口血吐出来，气若游丝地回答，“没有……解药……”

    墨妄阴冷地看他一眼，忍住把他打成肉块的冲动，用魔法凝聚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铁钉，狠狠地从他肩膀上穿过去钉在墙上。

    “啊——！”南索面无表情，却忍不住发出痛呼。

    快步走到巴贝雷特面前，墨妄也不敢随意搬动他的身体，只能是拿出一颗混沌宝石先将命吊住，然后烧了个焰火瓶让拉哈伯立刻赶来。

    南索眯着眼，可惜只差一点……他早就认出了队伍里的摩尔就是路西菲尔，因为体质奇特，那种心理暗示类的魔法对他不起作用。南索是巨人族中千年难得一见的伪巨人，可以变化成不同的种族和体型。在队伍临近之前就潜入了恩罗多，变成路西菲尔的样子让巴贝雷特放下戒心，然后将他放倒。

    同时他是一个非常善于制毒的巫师，对毒药的气味非常敏感。要做出使强大的魔王一沾即倒的毒药，要针对性地用他身上的皮肤或是发丝做药引。

    谨慎起见，他用涂抹了大量剧毒的刀子捅伤巴贝雷特，再伪装成他的样子来迎接路西菲尔，伺机拿到他的发丝来配药。

    即使拿到了发丝，他也冷静地等待了几天，没有立刻行事。

    没想到差这么一点，还是被发现了，不过……除掉路西菲尔的左膀右臂巴贝雷特，也不算亏。

    南索制毒药从不配解药，因为他自身是百毒不侵，别人性命就更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