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升阳眼前的古堡，犹如镜子一般粉碎成一片片，向下掉落。古堡原来的地方塌陷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她不受控制地疾速下坠。

    升阳的意识体本可以飞，没有任何重量，但她现在像是一个实体越坠越快，六识明晰，眼前一片黑，呼啸的风像是万马奔腾，她好似身陷爆炸或瀑布的激流中，向下激射。

    黑暗中，生出许多恐怖的声音和拉扯她的力量，虽然看不见，惊惧感却如越来越强烈，她的意识体被挤压、冲击、搅碎。

    坠落不知多久，她落入刺骨的冷水中，水流并没有阻挡落势，她唯一感觉到的就是冰水灌入口鼻的窒息感。幸而，她的意识无口无鼻，只是一种濒临死亡的触觉。

    然后，她被卷入巨大的旋涡，继续向下，向下，一直向下，从冰冷转入沸腾的热，灼目的红。她掉入那片蜿蜒的红海里。她的意识想：完了，这是不是十八层地狱？岩浆……岩浆啊！

    她虽然没有身体，却强烈感受到岩浆瞬间吞没她的身体，还未从五官进入，五官已经融化，身体、毛发，血肉消融，融化成一副骨架，最后连骨架都消失了，只剩下胆战心惊的意识，在岩浆里浴火下沉……

    当北斗和他的师父陈铸戎道长到达苏黎世的时候，见到了沉睡不醒的升阳，还有她不眠不休的老父亲。

    陈道长询问了升阳昏迷前后发生的事，推断她是练功时走火入魔了。他们和升阳一起修行旅行过两次，也时常交流，却不是她的师长，不知道她的修行法门，建议尽快找到升阳的师父。

    说到师长，元老爷心里打了突，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升阳并没有师父，是自己摸索着修炼的。不幸中的万幸，她是在遇到自己这个生父会后才突发昏迷，如果是在他们还不曾相识的时候，她就这样陷入沉睡，他们连见面的可能都没有了。想到这里，元老爷心中一阵后怕。

    44岁的元老爷，从来没想过生死，人为什么而生，为什么而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来之前是什么，去之后又是什么？当然，女儿突发骤变，他也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只是这一次，直面了至亲的危在旦夕，向前一步就是死亡，后退一步即是活着。

    在陈道长师徒到达不久，也就是升阳昏迷4时后，她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连接她身体的营养液、心率监测被甩离。一直在床前的元老爷忙按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体温急剧下降，甚至裸露的地方结了一层薄霜。

    家庭医生奥斯维得博士及医疗团队，陈道长师徒，还有从世界各地请来的灵界异人各展所长，却无法抑制升阳持续下降的体温。

    陈道长画了一道符拍在升阳脑门，她消停片刻，口中却喷出一股清水，然后七窍都往外渗水，毛孔也不断往外冒水，瞬间洇湿了被褥枕头。

    一位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日本灵媒小哥结了一套复杂的手印，按在升阳的眉心。身体漏水终于结束。奥斯维得博士惊叫一声，仪器显示，床上的姑娘体内水分不足10％，严重脱水。这是什么概念？人体70％都是水分，漏掉了60％，每个细胞、器官里的水分所剩无几。升阳肉眼可见的萎缩下去，脸颊凹陷，身体形如木乃伊。

    北斗与陈铸戎对视一眼，都心道：这把火烧的够彻底的！修道的人都知道，走火入魔是劫数也是契机，大多数人因此痴傻甚至丧命，却也有的人凤凰涅盘，在走火里煅烧身体骨骼精神意识。修道人的升级，恰恰需要这把火。但是升阳的这把火，烧的委实凶险。而且，以她的功力，也不到烧这把火的时候。这个姑娘，恐怕是凶多吉少。所谓福薄难承大贵。她这场显贵来得蹊跷，命数难以承担。天道制衡，要从其他地方平衡她的命数。谁又能扭得过天道呢？

    奥斯维得博士让数名护士同时为升阳注射生理盐水，凡是能输液的地方，全都挂了水。但是，大家还没喘口气，升阳的体温又快速飙升，甚至高温将输液的针头烤得变了形。

    她的皮肤寸寸龟裂，嘴唇干得脱了皮，身体冒出缕缕白烟。

    来自欧洲的驱魔人忍不住大喊：恶魔，一定是地狱的恶魔！说着，在升阳四周打了7枪灭灵枪。其实，灭灵抢打在人体效果最好，但驱魔人不敢冒险伤了元小姐。治不好，最多拿不到佣金，治死人，他们就走不出这座古老的城堡了！

    不知是哪国的华裔修灵者，用晶石在升阳身边布了一个大阵。陈道长看到，眼皮一跳。他是懂行的，这几块晶石都属于上品，在拍卖会可以拍出500万－800万的高价，还属于有价无市，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这座大阵耗费了12块晶石，他都没空细看布的究竟是什么阵法，只在心里默算12块晶石的价值。

    意识世界里，煅烧成灰烬的升阳被禁锢在一个无边无际又非常狭小的地方，六识封闭，五感具灭。如果是在世俗哪家医院里，无论国内或者国外，都要宣布脑死亡了。

    一个声音在升阳意识深处响起：你可愿臣服？

    升阳：臣服谁？

    那个声音：宇宙间唯一的神。

    升阳嗤笑：昆仑还说他是神呢！

    想当初，昆仑散人在微博跟她要身份证照片，她一口回绝。没有人能够让她臣服。

    那个声音：看来，诸多苦，你还没有尝够！你不想见到你的父亲了吗？

    升阳：宇宙唯一的神哪有空管我的死活？心里想：比昆仑散人还话多！

    那个声音沉默一会，又开口：我就是昆仑散人。

    升阳突然想起昆仑散人在微博里的一段话：有个故事说一个虔诚的神父被洪水困住，飞行员降下软梯让神父爬上去，神父拒绝被救，祈祷上帝来救他，后来其在喝饱水后还真见到上帝，神父抱怨说我奉献一生虔诚侍奉，你咋不展现神迹就我？上帝说，我派直升飞机去了啊……中药是神迹，西药就不是神迹了吗？人在天上飞是神迹，飞机能在天上飞就不是神迹了吗？你周围的一草一木都是神迹，你活在神的世界里。

    下面有人回复：散人把自己派来了！

    这次还真的来了啊？升阳想。

    升阳当年又崇拜昆仑，又特别不服他。一个修行人，还给自己封了神。有人私信他说，在北美买了2000亩地，想盖一座修行道场，以便散人和信众们落脚。散人回复：有的信众为了能让他喝到喜欢的饮品，铺遍全球，保证乡村小卖部都能喝到。你活在我和信众的世界，而不是我活在你的世界。

    多张狂啊，听上去多厉害呀！那么厉害还跟她要身份证照片表忠诚干啥？

    听到对方说是昆仑散人，升阳怒上心头，“呸”了一声：mmp的，你给我圆润地滚！我在这里困到天荒地老，也不会向你屈服。世俗手段对我用完了，还跟我使阴招。你为了拦截流星殒身的神仙师父知道了，不得被你气活了？

    对方听她破口大骂，也带上怒意：我TM是来救你的好吗？说着，弹了一下升阳的额头。她只觉得从意识深处震荡出一层涟漪，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她的房间里站了很多人，围着大床的就有十几个脑袋，都齐刷刷看着她。

    陈铸戎道长抢先说：“恭喜啊，升阳！你的身体经过煅烧，升级成功！”

    升阳迷糊得不明所以，看向握着她的手，胡子拉碴的元老爷。

    北斗补充道：“从现在起，你已经踏上修行之路了！”

    元老爷却是一阵哽咽，半响才说：“醒了就好……”

    升阳醒来之后，元老爷绝口不提为她这场昏迷投入的人力财力，只放低了姿态恳求她，暂缓修练。如果想继续学，千万不要再自己练功，他要为她寻找一位能力超凡的师父。

    经过这件事，升阳也很心虚，她不知道最后的对话到底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昆仑？前面说了那么多话的行事作风一点也不像他，但是最后气急一弹指，倒是像极了他的风格。

    后来，和北斗聊天，北斗说起当时元老爷短时间内汇集了全球灵界异能人，一个普通巨富是绝对办不到的。不说别的，就是那个晶石大阵，还有最后一位东欧巫女用了一块极品晶石印在她心口。那块极品晶石的价值能顶的上百块上品晶石，修行界拍卖根本拍不到，也没有价格。

    升阳问：她到底是谁救回来了。

    北斗回答：不知道。当天，那块极品晶石用出来，灵力涌动，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但是升阳还是毫无动静。但是，过了一个小时，她突然睁眼，像是自然苏醒。所以，升阳到底是怎样醒过来的，没人能说清楚。

    升阳足足修养了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奥斯维得博士惊奇地发现，她的骨骼密度比昏迷之前高了将近一倍，全身筋膜密度也提高了。升阳快速恢复水分，全身皮肤烧伤结痂以后，透出粉白色。她感觉自己变漂亮了，力气也变大了，体力也比以前好太多，完全不像大病初愈的病人。

    升阳病愈后，元老爷为了庆祝，送了她一辆价值6000万的柯尼赛格One－1跑车，车身多处位置与车轮镶了钻石，无论白天还是晚上跑起来，就像踩着风火轮的幽灵，炫酷吊炸天。

    升阳不知道具体价值，罗珩杉罗大少倒是非常兴奋，没事拉着升阳妹妹到处闲逛。从苏黎世大教堂的双塔楼到大剧院，从绿色尖顶的圣母教堂到奥古斯丁巷，甚至还去了苏黎世湖东面Seefeld区的中国园，以解升阳的思乡之情。

    短短一周时间，升阳就和这位文艺气息十足的罗少成为好朋友。

    一天下午，和风煦暖，罗少开着炫酷吊炸天的定制版柯尼赛格One－1跑车，神秘的对升阳说：今晚，带你去个好地方。

    这段时间，升阳几乎被罗少带着扫遍苏黎世的大街小巷市内郊区，已经有点审美疲劳了。看着他的表情，竟然有些小兴奋。

    夜幕降临，苏黎世市郊湖边一家私人会所里，大厅明亮却看不到客人，只有穿着手工定制套装的服务生。升阳二人被带到一个包房里，名叫黛娜的美艳中年女人将菜单递给了升阳。

    升阳匆匆扫了几眼，神情愣了愣，看着旁边轻车熟路跟黛娜闲聊的罗少，轻声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罗珩杉喝了一口酒，笑着说：“SM私人会所，可以满足你的任何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