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妈番外
“爱”于我这样的人而言是一件非常痛苦且自寻死路的事。 从父母离开我们那刻起，妹妹就变成我唯一的家人，为了她我可以牺牲一切。 我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领养我的那对夫妻对我很好，给我良好的教育、送我去学竖琴。虽然他们拒绝了一同领养我妹妹，但并不限制我去找她、把他们买给我的东西给她。 我很感激。 等我有了工作开始赚钱就可以独立，把妹妹接走一起生活，到时候我也会回报他们，这对好心人。 噩梦般地成年礼……算吧，就算是一个成年礼好了。 强制发情、标记、成结、撕咬。 太疼了……实在是……太疼了…… 那个痴傻的Alpha，因为太蠢所以完全丧失了人性只剩下兽欲了吗？ 他们理所当然地让我跟他们的儿子结婚，没有一丁点愧疚，跟我对视的眼神坦坦荡荡。 我没有反抗地答应了，条件是要让我继续上学，给我的妹妹提供好的教育——他们也需要聪明一点的人来照看他们的儿子和未来的孙子孙女吧？加上我没什么天赋，学艺术类专业对他们来说只能算陶冶情操，就答应了。 我怎么反抗？ 鱼死网破？ 同归于尽？ 我想活着啊，想给妹妹好的生活环境，想学习知识，拥有能力。 没关系的，嫁给一个傻子这种事，跟出去风餐露宿比起来微不足道。 尊严、清白、伴侣，这些都不重要。 不重要。 我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并不难过，虽然很痛，但心里只有轻松。 它只是我避孕失败的结果罢了，正好随那家人一起离开。 政府收缴了全部财产，我可以去兼职教竖琴，但是妹妹就只能在福利院让她读的公立学校了。 然而公立学校的教学资源怎么能让人出头呢？ 她哭着说公立学校的老师知识水品甚至比不上私立学校高年级的学生，福利院还组织Omega参观会——让有点资源的Alpha家庭来相看在校的贫困Omega作为妻子候选人。 底层Omega永远无法摆脱被看作生育机器的命运，而领养我的那种层次的家庭，则可以让Omega有接受平等的教育机会。 我在变扭曲，我知道，我不在乎。 我感受不到那些人称赞的品质对我的生活有什么意义，都是有钱人编来驯化穷人的。 比那个中年男人有钱的不是没有，但都没他痴迷我——我没在找丈夫，我在找一台听话的取款机。 他有一个漂亮的女儿，似乎是会分化成Omega。 在见到她前我就知道，她去世的母亲把她教养得很好，聪明、自信、有礼。 她小小年纪，却那么听话懂事，她不对父亲再娶有什么意见，她理解没有谁有资格要求别人永远沉浸在失去中，她允许她的父亲走出来寻找新的幸福。 那个男人在对我说起他的女儿时会怀着自豪和疼爱，又不时遗憾中带点期待地说如果她能变成一个Alpha，继承他的事业后一定能大有作为。 如果你的女儿真的如此优秀，难道变成Omega就会产生蠢货激素吗？ 不过，这不重要。 反正我也不打算让他留多少东西给那孩子，一定，都是我的。 这样老套、思想固执的男人，最好控制了。 觉得我会爱你吗？会像你的母亲一样关心你吗？ 可是连你的父亲都会被我这样的人蛊惑、伤害你。 为什么对我抱有期待？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为什么要美好到让人嫉妒？为什么不能平庸一点？为什么不对任何人怀有戒备？ 妹妹羡慕地看着她拥有的一切，问我她有没有可能也会拥有？ 当然，我就是为了能让她得到这些，才会嫁给这个人的啊。 我抢了那孩子的房间，想看她会怎么样。她没有直接和我跟妹妹争论，而是询问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没有站在她那边，她就这样接受了。 赶她去住校、纵容妹妹抢走她的未婚夫…… 她都接受了，她似乎开始不对她父亲和我抱有期待，安静地接受教育，成绩下降也没有人关心，做什么都没人在乎。 我还要生一个孩子，彻底抢走她的父亲，不管是不是Alpha，那个孩子都会继承所有财产，而她什么都不会有。 她会不会也像我一样，被有点钱的人带回家给某个有毛病的Alpha当生育机器？ 不，生育机器哪里都有，可领养我那种等级的家庭怎么守得住她。 会被更有钱、更有权势的人抢走、圈养，没有家世和父母保护的美丽Omega，就是块丢在野兽笼子里的鲜肉。 ……也许，也许我会提供一点庇护吧，看在她的父母毕生的心血都将落在我手里的份上…… 很遗憾，她便成了Alpha，而那个男人，直到死都没有等到我为他生的孩子——她的基因检测已经决定了她继承人的地位，我没兴趣为了三瓜两枣的财产还特地生个孩子。 我得到四分之一遗产，可这跟我本来会得到的相比实在太少了，跟她以后会赚到的比起来更是不值一提，妹妹嫁的那个本应优秀的Alpha也只是个上班族，空有野心没有能力。 跟我想的不一样，跟我想的不一样。 我又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我深知她的正直，她有我摒弃了的一切美好品质。 她轻欲、尊重他人，一个有继承权的富家Alpha洁身自好，她似乎想组成一个真正美满的家庭。 正因如此，我才能用孩子绑住她。 我为什么就可着这一个人害呢？ 我真是无耻。 可惜我的良心早被我习惯性压制，我开始让她帮妹妹，帮妹妹的丈夫。 她的能力实在太过出众，好像没有任何事能难住她，总是沉稳有度地面对所有事，甚至化险为夷。 而她的女儿，带着她的影子，和我看过的她婴儿期影音记录很像。 我曾向两个人承诺过为他们生孩子，我从不为此期待喜悦。 我拥有这个能力，但我觉得这是诅咒。 直到这个孩子出生，跟她的父亲一样美丽。 我感到恐慌。 如果，如果因为母亲是我，她内心深处其实不喜欢这个孩子怎么办？ 不等结论出来，我又问自己——可是她喜不喜欢重要吗？我不是为了捆绑她才生这个孩子的吗？ 为什么在意她是否喜欢我生的孩子？不管喜不喜欢，她的道德都不会允许她抛弃我们不是吗？ ……这样想并没有令我放心下来，我带着不安，从她的继母变成了她的妻子。 看到那个研究生第一眼我就能感觉到他的身份，他是她会想娶的那种人。 第一次，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向她质问、发火。 我不该这样，太难看了。 我不该在乎她的喜好和情史，只要她身边的是我，会帮助我的家人就可以了。 那时我无法意识到心中产生的担忧和焦躁是因为什么，不过即使意识到，我也不会在意。 生活如我所想那样进行。 不，比我想象的更好。 她的天赋和努力不断变现，手中的财富飞速增长，新闻上不断出现对她的报道。 我终于承认，即使不分化成Alpha，她也会有所成就。 妹妹一家通过她实现了阶级跳跃，我成为了全国首富的妻子，她很爱我生的那个女儿，对我们有求必应。 我该快乐起来—— 如果我没有发现自己在无可救药地爱上她的话。 我在日复一日的相守中，痴迷于她不会更改的信念。 不管是年少时被我抢夺，还是现在的功成名就，她的眼神都不曾改变。 如钻石一般闪耀坚定的人格，永远热衷于探索和追求，不耽于懒惰，不痴迷享乐。 我为艰难人生而放弃的善良仁爱，她从不质疑它们存在的意义。 如此，显得我可悲又可笑。 蜷缩于阴暗角落的丑陋鬼魂，爱上阳光下灿烂的灵魂。 自惭形秽扎根在我心中，隐隐作痛。 我总在黑夜中描绘她的轮廓，挣扎于放她自由。 然而爱意令人颤栗，即便如此，即便毫无希望，我也不想放过她。 忏悔、赎罪、离开。 然后呢？然后我的余生剩下什么？荒芜的废墟吗？ 不。 我愿意去地狱、愿意受审判和惩罚。 但我要在这个人身边，看见她、触碰她、拥抱她。 不知收敛的贪婪吞噬自我。 我开始不懂进退，不会见好就收。 我奢望被回馈以爱，理智告诉我不可能，我就要求她为我做更多，想看她为我让步、为我放弃，以此来寻找一点可笑的存在感。 在那份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时，我虚妄的图景破碎。 一切失去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