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言情小说 - 垃圾和屑们(GB女攻)在线阅读 - 10过去成煜桦1

10过去成煜桦1

    熙熙攘攘的人群脚步声穿过藤廊,绿蔓尽头方向的庭院里传来女人因腹部绞痛而不断地呼唤。很久前就被请到这浩大的私人庭园、专门为那位孕期女性服务的医疗团队训练有素地备好医疗用具,哪怕知道这次应该也只是普通的阵痛,还是全员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装模作样。

    成煜桦在庄园后花园里正上课,听到了父亲几个月前新娶回的女人、自己的继母又仗着怀孕三天小喊五天大闹起来,嫌恶地冷哼。

    未来为了小儿子上学方便而搬到市中心的成瑟家,此时还盘踞在成氏在林城的老宅里。在林城的事业已经被成家老爷子交给了自己的独生子成瑟,看似是把儿子赶离了本家,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他在林城作演练,是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成瑟就是继承人。但成瑟对自己那些同父异母的姊妹们眼红的家业并不关心,无论他以后是不是要继承家业,他只觉得离了本家到林城可真的放鱼入海放鸟归林,不用受本家长子的身份束缚他终于能为所欲为了。仅婚姻问题便先后结了三次婚,已承认了两个孩子,现在这第三任妻子肚子里还有一个没出生的,大概过不了三个月就要临盆。

    但家里新妻待孕也不影响成瑟在外面花天酒地,第三任妻子陈霜还在读本科就被他搞大了肚子,答辩没做、搞不好连毕业论文都没交就嫁进了成家,说白了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骤然嫁进豪门,成瑟风流成性,她自然也管不住,不如说成瑟愿意对她负责把她娶回来还安排一堆人照顾已经是万幸。可小姑娘没有这自觉,她还希冀着一世一双人的浪漫爱情,她甚至连自己的丈夫在外花天酒地都不知道,以为是不得不在外工作,于是只会借着怀孕难受大哭大闹,以为佣人会传到丈夫耳朵里,博取关注。只可惜成瑟因为陪伴过第一任妻子孕产的十个月,并自此直言最厌恶怀孕期阴晴不定的女人,所以他天天不着家可以说是故意的,偶尔回家也不是为了自己的新妻,而是贪图某些女孩时不时寻个刺激罢了。结论上讲,陈霜不但没吸引回丈夫,反而让庄园的其他主人愈发反感。

    正在给成煜桦上课的老师有些惴惴不安,这位少爷的脸色眼神可见地黑了起来,像是要去教训人一样,但老师知道最后他也只能挥挥手叫下课,自己去其他地方清净而不是去女人那儿找茬,对,是成煜桦决定何时下课,不是老师决定。

    成家的孩子接受小学教育不会去公立或者私立的小学,而是找老师来家里授课,理由是这个年龄的幼童正是塑型时期,外界一点风言风语微乎其微的动作都不知会给儿童产生什么破窗效应的人格影响,成家的人必须要早熟心思健全脑路活络,染不得一点愚蠢卑贱,称得上‘易感期’的少年时代要隔离教育,等初中放进同龄集体中才能开始打磨才能。成箫一直对这种人精教育嗤之以鼻,所以才让自己儿子和大多儿童一样走普通上学流程,但成瑟根本就懒得把心思放在后代教育上,成家有传统那照搬就行了。成煜桦规规矩矩地接受了五年这样的私塾教育,马上就要进初中而且大概会跳级,在这之前甚至之后所需的知识他早就掌握完毕,老师再来也就是过个场子给他讲些边角琐碎,真要论起地位来他还是要听这位学生的话。

    果然,就是因为怕会被吵到才选择在后花园授课的成煜桦还是没能幸免,一次两次这样情有可原,已经不下五次都讲课到一半听到女人痛呼声,他确定是那个不懂事的继母故意找他上课附近的地方歇息又演阵痛,只因为他见继母的第一面态度很冷漠。但成煜桦就是这种人,哪怕他亲妈还没离婚时他对自己父母也都是一样的态度。继母的行为让成煜桦觉得无语,连他十岁左右的小孩都知道体面和空间距离的重要性,不敢想一成年人进了豪门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还敢继续耍性子,真让人担忧她还能撑多久再被休。

    一如既往没好气地提前老早下课,成煜桦在后花园转了几圈,也不知作何是好,于是脚步一转向着住宅东南角走。老宅东南处修建时挖开了地下使这一处的负一层露天,为此而修建的是一个与室内联通玻璃棚顶的半球形植物园。宅内进植物园的入口是负一楼家庭图书馆,工业风装修的墨绿主色调空间里楼阶盘踞,将近八米高的书间分成两层,表妹上课时就选在这里,不见天日却僻静无声,拉开楼梯下的书柜门就是植物园,阳光肆意洒进,然后再被连着木门的书柜挡地严严实实。

    成煜桦是从外侧的植物园正门进去的,绕过外部的美人蕉五色苋金钟花等灌木花卉,在中央一美洲茶树下荀予羽正捧着本十六开的书弓腿靠住栏杆,正值夏末秋初,头顶美洲茶的蓝花开得正盛。

    “已经下课了?”成煜桦记得表妹还没接受完初级教育不能随时叫停课,他伸了个懒腰,坐了下来。

    “我一直比你提前两个小时开课,老师刚走,”荀予羽眼神不从架在腿上的厚书离开,往旁边挪了挪给表哥腾地,“你又被吵地提前下课了?”

    “那群医护拿着工资愿意陪她闹,我可没义务,”成煜桦丝毫不掩嫌弃,“家里不少佣人也受过她的气,这其中不知道多少都和成瑟有过关系,她也不怕自己临产日没到胎先没了。”

    “那可是你弟你说点好的吧,”荀予羽听多了他的抱怨,早就知道他私下对舅父毫无敬意,随口应道,“不过你还挺关心舅母的。”

    “算什么关心,现在这个被弄死或者弄没了,按成瑟的癖好下一个进来的不得更年轻,”成煜桦想拍表妹一把,手在她脑门边放了好一会儿,结果只是没用力地捏了捏她的腮帮,“现在这个都是大学生了下一个是什么,高中生?林城成家的脸都没了,我以后出去还敢自报家门吗。”

    “那也比咱们大,辈分没什么问题,”荀予羽撇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不在意道,“你又不是没有会让她消了气火的东西,找个机会塞过去不就完了。”

    “现在没出什么事就给她感觉有点亏,再等等,应该还有更游泳的时候,”成煜桦手抵着下巴思考,两个半大的孩子用稚嫩的声音算计着不成熟的成人,却没什么违和感,“而且谁知道她拿到后的反应是偃旗息鼓还是加速自杀。”

    “反正给你了,你自己随意怎么用,”荀予羽仍眼不离书,想起什么皱了皱小脸,“不过她嫁进来前难道没打听过舅父的婚姻史吗,对你们的轻蔑也太过明显了。”

    成煜桦闻言只是耸肩。在继母被妖化成会虐待非亲生孩子的现在,年轻女性如果和有孩子的人结婚,哪个不是对继子继女百般迁就以证明自己是个好继母不是老妖婆,偏偏陈霜就不,估计是没想到自己一夜情认识的炮友居然真的是富豪,对于自己真碰上普通女孩无意嫁进豪门这样戏剧化的情节还没完全消化,第一反应就是骄纵,不知等她冷静下来了会不会有所改变,还是她本性就如此。

    “你在看什么?杂志?”成煜桦见表妹始终不和他对视,不爽地拿过那本书,大致翻了遍,是都市女性向的杂志,服饰品牌、感情、工作、造型、休闲内容皆有包含,他看了几页就没兴趣地递了回去。

    “嗯,姐姐好像看完了给我的,”荀予羽小心地捧回来放在腿上,顺便问,“说起来这几天都没见到她?“

    “又在朋友家过夜了吧,小打小闹地离家出走。”成煜桦与自己亲姐感情也不深,他们除在成瑟面前外就没怎么单独说过话,所以哪怕知道会惹与她关系好的表妹不开心他的语气里还是难免带上几分高高在上,“她妈没了,她还指望着靠离家出走和自以为地变坏引起成瑟注意,明明比我早出生几年还没意识到成瑟就是个禽兽的事实,真正该做的是死赖在成家直到经济独立,真是废物。”

    “别这么说,姐姐是个正常女孩子,这家里没什么人能和她聊天罢了。”荀予羽对表哥的不屑所言有些反感,但也不至于动火。她继续杂志内容,希望能知道姐姐喜欢什么话题下次在家里遇上她可以陪她说说话。

    “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啊。”成煜桦瘪嘴。

    “谁不喜欢漂亮又温柔的人呢。”荀予羽以反问回答。

    成煜桦不言,他一直觉得自己和亲姐虽在同一屋檐下却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理解亲姐为何能为了亲生母亲愿意挑战父亲耐性——当然成瑟那个混蛋大概从来没意识到自己女儿在闹脾气——成煜桦觉得很不值,这也与他亲妈的态度有关。亲姐的妈是成瑟的第一任妻子,这位女士身体孱弱,生下孩子后常年卧病在床,而在她养病兼哺育新生儿期间成瑟不忘本心出轨在外搞大了成煜桦母亲的肚子,没过几年大概是嫌自己正妻就一病秧子晦气,塞了笔钱拍拍屁股离婚,把成煜桦的妈娶了回来做第二任妻子。

    与第一任妻子是无权无势的弱女子不同,第二任妻子略有家庭背景,父母经商多年她也将步入社会混迹商场,思想自然从小被教育地凌冽骇人,会和成瑟搞上也是一时血清胺大量分泌蒙蔽了双眼两三年,生下了儿子便清醒过来,开始主动准备离婚并索要经济赔偿,成煜桦的抚养权都直接让了出去,明显是从此不想再和林城成家扯上关系的态度。

    儿童基本在三岁开始有意记忆,而成煜桦稍早些,他最早也是与母亲唯一有关的记忆便是自己颤巍着走过去想要一个拥抱,却被端坐在沙发的母亲推开并嫌弃地吐出‘别过来,我和你没关系’这句话。母亲成功离婚后换城市地彻底,再也没和成瑟家联系过,自己也再未见过她。

    孩子的感情意识随着记忆本就相当缥缈,对于母亲唯一的记忆是热脸贴冷屁股,随着长大他自然也不会对母亲有什么留念,对母亲这个存在的印象也只剩别的孩子有而我没有,但无所谓反正我物质生活相当好这么一点。

    因此他会觉得为了母亲不断试图反抗成瑟的亲姐很不值。

    他不知道亲姐和她母亲关系有多好,但想必她的母亲是个温柔慈爱的女人吧,只可惜身子不好,离婚所拿到的财产都给了疗护,不得不常年住院,亲姐也是天天往医院跑陪亲妈,陪了没几天就听说亲爹后脚娶了个女人回来,当即让她怒不可遏,可又无能为力,只能靠夜不归宿作微弱的抗议。但成瑟哪可能会注意到,他还记得自己在家内家外各有几个孩子都不错了。第二任离地很快,成家空荡了一段时间,而在此期间,亲姐的妈还是没熬住,孤零零地过世了。虽然现代社会早就不兴三年守孝礼制,可亲姐还没从丧母的悲痛中走出,亲爹就又把现在这个大学生娶了回来,哪怕是对两方都毫无感情的成煜桦都不得不承认成瑟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顺理成章地,亲姐把怒火全部集中到了成瑟身上,终日不归家,成瑟也不像安排成煜桦和荀予羽一样给她找个家庭老师管制,就是随她怎么玩爱去哪去哪,她偶尔回家也是拿了自己的用品就走,顶多会和荀予羽说几句话摸摸表妹的头鼓励她好好学习,发展到现在像是成家的幽灵,佣人们也都习惯了这个分崩离析的家族一支。现在的宅院里,亲姐隔三差五离家出走,成瑟在外风流不归,新来的主母被大多人嫌弃,算下来只有他和表妹相互倚靠取暖,或者不如说,也只有表妹才配陪伴自己。

    揉了揉鼻梁,对这个家产生烦躁的无奈,成煜桦凭空生出了也不如一走了之的想法,但很快压了下去。他不是没这么做过,还好被及时点醒,才没走错步,这种冲动千万要不得。

    他这么想着梳理情绪,那时点醒他的人在一旁糯糯地出声了:“下次姐姐回来了告诉我一声,我马上过去,不想又错过了。”

    “她目的就是偷偷回来不见任何人,你干嘛非贴上去,”成煜桦很吃味,但又故作客观,认真地连着亲姐的名评判,“成子汜总有一天会彻底离家出走的,不出一个月,但她之后绝对会后悔。”

    荀予羽沉默,她想起自己被送到这里的第一天,是汜姐姐带着和煦的笑牵着惴惴不安的自己认识房间,让佣人阿姨好好照顾自己,夜晚姐姐给予的晚安吻带着少女特有的清香让她牢牢存进了味觉记忆区。但成煜桦的评价也是荀予羽告诉他的,她比谁都清楚。

    可她只是抚上了额头,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成煜桦有些疲倦,表妹喜欢的地方果然都很令人心境平稳,心烦意乱渐渐化为眠欲,他身体一斜靠在了女孩的肩头,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低声道:“我睡会儿。”

    如伞幕的蓝紫色树花展在半空,淡淡的茶香盈着玻璃棚下收集的阳光,星星点点的花瓣与粉尘间,男孩和女孩在树下相依相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