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耽美小说 - 逐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22

分卷阅读222

    什么?

    幽幽十七载,十七年来,他做梦都想将这东西架到仇人的脖子上,而现在,他就要去实现。

    什么也不能阻止他。

    万阳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燕思空刑枷加身,双手恭敬地举着死弹的奏折,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燕思空没有坐马车,因为此刻他已是戴罪之人,他就这么徒步走向了皇宫。

    路上,他遇到了早起劳作的百姓,以及和他一样上朝的官员,皆以震惊的目光看着他。愈靠近皇宫,则认识他的人愈多,众人都被他的穿着和面上的肃杀之气震慑住了,竟无一人敢上前询问。

    宫中传来景阳钟庄重如闷雷的声响,几百年来,朝代交替,江山易主,这代表着帝国威严的钟声却不曾一日中断过。

    官员们如往常一般鱼贯穿过午门,汇聚于太极殿前,御前太监挥舞着净鞭,三声脆响,依仗军整齐划一地以长枪杵地,声威撼天动地,官员们分列两队走过金水桥,进入大殿。

    而这其中,一身红袍、刑枷加身的燕思空在百名官员中十分扎眼,众人窃窃私语,惶惶不安。

    当燕思空跨过太极殿高高的门槛时,他突然顿了一下。

    身后的官员都跟着他止住了脚步,另一排的官员为了保持队伍整齐,也不得不停下,他微微偏头,小心翼翼地催促道:“燕大人?”

    “刀尖林立啊。”燕思空目光空洞地看着这奢华的宫殿,轻声感叹。

    那人不解:“……何处?”

    “脚下。”

    燕思空言毕,跨过门槛,挺直着胸膛,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昭武帝看着燕思空的时候,脸色骤变,他似是猜到了燕思空要做什么,头顶寒气四溢,脚底却登时发热,生出一种想逃的冲动。

    他愣愣地看着百官叩拜行礼,好半天,才轻颤着问向燕思空:“燕卿,你想……干什么?”

    燕思空出列,直挺挺地双膝跪地,托高了手中厚厚的奏折,那一页又一页的白纸黑字,承载的是天底下最血腥最丑陋的罪恶,他朗声道:“臣,燕思空,弹劾奸宦谢忠仁与其一百三十八位党羽犯下的三百七十四项大罪。”他微微一顿,“包括臣在内。”

    满朝震惊!

    昭武帝瘫软在龙椅上,双目圆瞪,半天说不出话来。

    燕思空续道:“弹劾的奏章在此,臣另有一牛车的罪证,令家仆拉至午门外恭候,随时可呈交三法司。”

    那是他和佘准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精心搜罗的阉党在各地犯下的罪孽,时间跨度长达二十年之久,罪证清晰可考,触目惊心。

    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百官各怀鬼胎,有的已经吓得腿肚子直哆嗦。

    这时,孟铎站了出来,沉声说道:“陛下,燕大人既戴獬豸冠,批红法袍,以示死弹的决心,按照祖制,陛下应将谢忠仁从狱中提到太极殿,恭听对他的弹劾。”他环视四周,“至于其余官员,除了远在地方的和品级不足以上朝的,大概都在这里了吧。”

    昭武帝张了张嘴,脸上的横肉抖了一抖,他抬起手,下旨道:“将……罪臣谢忠仁,提至太极殿。”

    第171章

    谢忠仁被押至了太极殿。他一身囚衣,灰白掺杂的头发散乱不已,双颊深深凹陷,佝偻着背脊,步伐十分缓慢,看上去老态龙钟,想来牢狱中的日子,很不好过。

    燕思空定定地望着谢忠仁,脑中闪现的却是他身穿锦衣华服,到哪儿都前簇后拥的画面,曾经这阉贼是多么的风光、多么的神气、多么的重权在握、为所欲为,如今这狼狈的模样,真像一条人人喊打的土狗。

    你也有今天。

    谢忠仁看到一身红袍、带着刑枷跪在地上的燕思空,呆住了,那松垮的眼皮下,一对灰蒙蒙的眼珠子转了一转,顿时就猜出了个大概,他的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百官私语的声音就像太极殿上空盘飞着数不清的蚊子,听得人头疼。

    孟铎大声道:“陛下,罪臣谢忠仁已带到,应令燕思空将奏折呈于御前,或直接宣读。”

    蔡中繁也站了出来:“臣以为,应让燕驸马宣读。”

    祝兰亭也道:“臣附议。”

    昭武帝点了点头,此时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

    燕思空两只手都卡在刑枷里,十分不便,但还是费劲地展开了奏折,在开口之前,他看了谢忠仁一眼。

    俩人的目光隔空相对,燕思空眸中那阴冷地恨意和汹涌地杀气,令谢忠仁遍体生寒。

    燕思空将目光移了回来,气势凛然地朗声读道:“兵部右侍郎臣燕思空谨奏,臣铭感天恩,常愧与奸宦共,罪责难辞,今戴罪谏诤,舍身图报,乞赐圣裁铲除恶贼,肃清宇内。今外有夷狄卓勒泰逼境,内有奸宦谢忠仁误国,至国祚危机。唯有内贼不去,而可除外贼者,故陈谢忠仁一十八项大罪!罪其一,专权擅政……”

    谢忠仁龟缩在一旁,浑身发抖地看着燕思空,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燕思空不卑不亢地宣读着谢忠仁的罪孽,每一项都有理有据、头头是道,满朝文武,光是自己耳闻、目睹、以及躬亲经历的,就能对上好几项,可谓人事物俱全,听之令人发指。

    昭武帝越听,脸色越难看,他额上一层一层地下汗,于吉掏出丝绢要给他擦,他却一把抢了过来,掀开玉旒,颤抖地擦拭着。

    那奏折足足宣读了近一个时辰,读到他们构陷广宁守备元卯时,他的声调不自觉地发颤,有一种难以名状地痛几乎冲破胸口喷涌出来,但他生生压制了,他知道此事年代久远,难以考证,不能成为要害一刀。弹劾完谢忠仁,又将他的主要党羽逐个拎出来“上刑”,包括燕思空自己参与的几件见不得人的事,也毫不容情地陈于纸上,而因为是他自揭,手里满是证据,则更能让人信服。

    待燕思空说完最后一句“叩请圣断”,他的背脊已然湿透,神智恍惚,双腿因长时间跪着而狠狠发抖,尽管嘴唇惨白,面如菜色,似是要虚脱了,但眼神却不曾涣散,反而更加凌厉地瞪向谢忠仁。

    他依然豁出去了一切,倘若这都除不掉谢忠仁,他就一败涂地。

    这时,大殿之上,已经跪下了一半的官员,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谢忠仁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跪爬到大殿中间,哭喊道:“陛下,老奴冤枉啊,燕思空含血喷人,此人、此人狼心狗肺,欺师灭祖,断不可信啊!”

    昭武帝怔了好长时间,才有气无力地说:“众卿,可有话说?”

    还是孟铎第一个站出来,大声质问:“谢忠仁,你可知什么是死弹?这獬豸冠、红法袍始于汉唐,流传至我朝,意义重大,谁人敢儿戏?燕大人死弹,必是证据确凿,他岂会为了污蔑你赔上自己的身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