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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出卖了他内心沉重的复杂情绪。 沈母坐在长椅上,整个人都是呆呆的样子。往日里那个穿着考究妆容精致的女人,如今双眼红肿,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连哭都没有了声音。 沈南风过去轻轻将她抱在怀里,她便如听话的婴孩般靠着他,不哭也不闹,穿堂而过的夜风将她浑身吹得冰冷。 这是沈志东躺进手术室的第七个小时。 车祸。 但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一切尚未有结果。 梁敬赶回来,附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她已经被送去医院,我也跟陈医生那边打了招呼,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有一件事情……” 梁敬绕到一边,在手机上迅速敲下几行字。 沈南风手机屏幕闪烁,发出短促的提示音。他低头瞥一眼,然后按掉手机。 他早就应该料到沈志恒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他直直地盯着手术室,漆黑的目光里看不出情绪,父亲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说不难过是骗人的,但是他比谁都清楚此刻根本不能将精力浪费在无谓的悲伤中。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越是在这种时候,他越没有资格和常人一样情绪失控。 他需要足够冷静和清醒的头脑去思考,需要将所有紊乱的事情重新梳理清楚。 刚刚从赵思勤手里拿到二叔出卖公司机密的录音文件,紧接着父亲出了车祸,偏偏监控视频不翼而飞。 而自己前脚刚进了医院,就有醉酒的小混混冲进酒吧闹事,混乱中“失手”打伤向晚晚的头部。 还有,他从赵家回去的路上突然横穿的黑色轿车。 接二连三的巧合拼凑在一起,更像是刻意筹划的一场阴谋。 原来那个人要比自己想象中阴狠得多。 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怎么回事啊?”沈志恒哑着嗓子一脸悲痛,“南风,我刚下飞机就听说大哥出事了?” 沈南风暗暗地握了握拳头,抬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却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二叔您也别太担心。这段时间您辛苦了,我爸现在这样的情况,公司里的事情还得需要您多上心。” 沈志恒故作沉重地叹一口气,表现出无比悔恨的样子:“都怪我这个做弟弟的没能好好帮到他。这些年大哥的身体一向都不怎么好,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大哥就生过一场重病,当时还放心不下公司,就已经嘱咐我好好帮他打理。” 这件事情沈南风听梁敬隐约提起过,但这个时候沈志恒重新谈起旧事,只怕不是沈志恒一时感慨。 “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执拗了,公司那么多事情哪里处理得完?肯定是工作太耗心神才不小心出了车祸。若是早些放手只怕也不会有今天这一遭……” 沈志东这几年几乎已经把公司全部事务交给沈南风打理,这是全公司上下乃至整个行业内都清楚的事实。 沈志恒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而今天晚上最后一句话更像是威胁与警告。 梁敬实在看不下去,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沈南风暗暗拽了拽衣角。 “是啊,二叔这话也算是给我敲了警钟,是我太年轻,没能顾好公司让爸还得替我操心,如今还出了事故。” 沈南风看了一眼濒临崩溃的母亲,伸手帮她整理好头发。 “沈氏庞杂,我爸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今后公司的事情,还得劳烦二叔替我多看着。” 这话,算是示弱求和了吧。 “都是一家人,这都是二叔该做的。”沈志恒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的得意一闪而过,转瞬恢复看似无比悲痛的表情。 天空渐渐泛白,鳞次栉比的高楼从黑暗的夜里清醒过来,在朝阳中慢慢显露出错落有致的棱角。 这座城市里日日有数十万人来往穿梭,有人为生计奔波,有人为权势斗争,久而久之沉迷于其中丧失了初衷,变成苟活于世的行尸走肉。 沈南风一夜未眠。 看着父亲从手术室里转移到重症监护室,那些替他维持生命的种种仪器有条不紊地各自运行,在寂静的清晨里发出毫无生气的机械声响。 他站在楼梯口拨通电话:“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原本是值得庆幸的消息,可电话那端的人却凝了呼吸,沈南风另一只手覆上自己的额头继续开口:“不过需要很长时间静养才能清醒。” 对方终于松了一口气:“南风啊,好好照顾你爸,公司这边的事情有二叔扛着,不用担心。” 听上去多么温情。 如果没有背后的阴谋。 可事实上,医生说的是,病人颅内尚有血块堆积,中枢神经受到影响,器官受损情况比较严重,加上上了年纪,情况并不乐观。 梁敬将一只白色U盘递给沈南风,有些恨恨地开口:“您明知道董事长的事情跟他脱不了干系,为什么还放心让他回公司?” 沈南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梁叔,医院那边你都安排好了吗?” “消息已经封锁,没有经过您的同意一律不得探望。就算有人起疑,最多也就只是觉得董事长情况严重,不会有人发现那个人的存在。” “找可靠的人二十四小时看护,至少在她清醒之前,绝对不能有任何松懈。我得确保她的安全。” 一场雨才刚刚停下来,空气里带有湿答答的凉意,风吹得人更多了几分精神。 沈南风站在窗户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转过身来看着梁敬,语气里满是自责。 “梁叔,是我太轻敌,太自以为是,天真地以为拿到录音文件就能将沈志恒一次性击垮,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我在想,如果换作是我爸处理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他也曾担忧沈志恒会狗急跳墙做出不好的事情来,虽说特意叮嘱了留在公寓照顾向晚晚的阿姨,但说到底还是没有足够重视。 他以为沈志恒再怎么大胆也不会触碰法律这条底线,他也以为同是沈姓,再怎么样沈志恒也不至于对自己亲人下重手,况且父亲身边还有梁敬跟着。 他也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护身边人周全。 可如今,父亲徘徊在生死线上,母亲伤心过度几欲崩溃,向晚晚被人打伤送进医院。 梁敬向来不善言辞,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眉目间的锐气消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与悔恨。 梁敬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沈南风却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所以梁叔,这一次我必须得更谨慎。 “一个人只有在放松警惕的状态下才会暴露弱点,这个时候才更容易被人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