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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走啊,快走啊,陵越,求求你,算我求求你 卷裹着哀伤的恳求神色,加上前言不搭后语的奇怪表现,陵越心内震动之余醒悟到欧阳少恭说的可能确然属实,他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做了决定,一把揽住眼前人的身体御剑而起,汹涌的水银已然逼到了脚下,宵河剑尾沾了一点银色的汞水,那并不湿润的流质物很快又分散凝成圆润的珠子不甘心地滚了下去。 陵越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澄黄色的琉璃圆球诡异般地悬浮在半空中,还有棺椁上那只巨大的眼,仿佛在目送着冒失的闯入者的仓皇离开。 带着玉石俱焚的嘲讽意味。 怀中有浅淡温暖的药香蔓延开来,在天墉城第十一代掌门师兄漫长的出生入死的时光中,再没有哪次比这次的死里逃生更深刻。 他几乎从未感到过害怕,唯独这一次,在镇静外表伪装下蛰伏着不可告人的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三 长久地深埋地下之后重新见到明亮的天光,只觉恍如隔世。 风晴雪鼻子一酸,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泅进了黑色的泥土里,惊动了草间一只躲藏着的小虫。 尹千觞挠着头:哎,哎,妹子你别哭啊,那个恩公啊,你快劝劝她,啊? 百里屠苏尚未来得及有所表示,只见蓝衣少女一把扑进了高个大汉的怀里,轻轻呜咽了一声:大哥 尹千觞看着百里屠苏的神色有些尴尬:这,这妹子我知道你心情复杂,可是你也不该这么着啊我一个大男人,跟你非亲非故的 你就是我大哥!少女抹了把泪扬声道,你方才用的术法就是幽都的秘术,而且要法力很高的人才能用!当年你走了之后,幽都到现在除了几位长老还没人能在那种情况下使用它,大哥,你别骗我了 盈盈的泪水沾湿了长而黑的睫羽,尹千觞听她这样讲,心里不由踌躇起来,自打被欧阳少恭所救醒转之后便决定要忘尽前尘快意江湖,怎奈前尘不放人,轰轰烈烈地追了上来,拼命将他拉扯向过去,到底该不该顺遂而行呢? 这一身好本事,因为记忆缺失,倒真像是平白捡来的,他有时也会想,是否也要将其归还了才算圆满,还给以前的尹千觞,抑或是,风广陌? 少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地下皇陵坍塌,这一处山脉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隐藏在无人迹的山阴面,也许即便是多年以后也不会有人能发现地下的秘密,更何况到时候植被丛生,悬崖陡峭,能不能上得这地方来也说不定。 陵越负手站在地下凹陷的边缘,乱石横陈,这一块地像是被神兵利器摧凿过一般,满目狼藉。 不过事实真如欧阳少恭所说,没有水银漫溢出来,始皇的棺椁将携带着整座地宫的秘密重新陷入沉寂,直到再一次冒失的闯入者发现前一批人的杰作。 也许,那将是很久以后了。 一块干净的帕子递到他面前,欧阳少恭眉目含笑地看着他:擦一擦,还是我帮你擦? 陵越瞪了他一眼动作敏捷地夺过帕子擦拭脸上、脖颈上的汗水,以免这人又做出什么不着调的举动,余光瞥见他一身素色衣衫在明晃晃的日光下现出了灰尘占领的痕迹,东一块西一块,狼狈得很。 不由心下暗哂,欧阳少恭做衣服的料子,也不见得多么与众不同。 少恭!方兰生毫不计较总角身上乱七八糟的土灰,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道,咱们快些回江都吧!二姐还等着我们呢! 红玉眯起眼笑:我看,是襄铃还等着我们吧? 方兰生闹了个大红脸:呸呸呸,我是想我二姐了,你别瞎说! 哟!那,是你二姐重要,还是小狐狸重要? 哎呀呀 江都城内柳色青青,乱花迷了行人的眼,这里每一天都有人来来去去,带着或者惊天动地的,或者细水长流的故事,数也数不清。 所以即便是看到一群衣衫近似褴褛的逃荒者形容的人,江都本地的住民兴许会注意上几眼,却未必能提起多大的兴趣。而那多看了一会儿工夫的人心底就会暗暗生出纳罕,分明都是气度不凡的人物,如何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 还真是有些可怜。 欧阳少恭心里,其实是有些不适的。 虽说此番远赴始皇陵,随身并未携带多少银两,毕竟以众人的术法功力,省下一些车马钱也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对于不过几天就能回江都换上存放在客栈的衣服何必花钱买新衣的意见,以他一人之力,胳膊拗不过大腿,终是万分遗憾地屈服了。 那天墉城来的大师兄一脸正气凛然道:少恭,你虽有不少积蓄,但也会时不时接济他人生活,还是不要花钱太多为好。 当真令人无法反驳。 据说是时不时被接济的人摸了摸鼻子望天,详装听不到后面那一句甚好,甚好,你已会为我考量聘礼花销之难了。 今天天气真好啊。 欧阳少恭踏进客栈第一眼就看见了翘首以待的方家二姐。 美貌娉婷的女子发上簪了一朵珠钗,远远望去似乎还是当年二八少女的模样。少年时的欧阳少恭,也曾见过她满目欢欣等着自己和方兰生归家的情形,心中也明白那欢欣到底有几分是给自己的,此番见她刻意拉着弟弟的手嘘寒问暖,只虚虚凌空飘来一瞥,倒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凡人的感情,真是有趣得紧。 连我自己,都沉迷其中呢。 方如沁笑容温婉:我接到传信后就让人把客房收拾了出来,备了热水和干净衣物。 方兰生欢呼一声就要朝客房方向跑,跑了两步倒回来小声问:襄铃在哪间房? 青葱般的食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就原来那间。 欧阳少恭目送着方兰生一溜烟地跑了,走到陵越跟前道:你好好休息。 嗯。 灰白衣衫的青年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道: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那人不由自主地又红了耳尖,冷着一张脸提剑走了。 又不是没洗过啊他嘴角泛起一点漫不经心的笑,瞟到众人散得差不多了,只有酒鬼一人还磨磨蹭蹭的。 千觞,沐浴之后你来我房中吧。 哎少恭,你、你干什么? 身姿挺拔的青年掸了一袖子灰,眼角带风撩过来:千觞勿要想太多。 因为数日无人居住所以房内此时点上了清淡的香,一段段香灰落在褐色漆盘上,慢慢熄灭。 尹千觞一脚踏进这间客房时就看见换了幽兰便服的青年在擦琴,银光闪闪的上等丝弦被人一丝不苟地用细绢布拭过,窗台疏影漏进来,隐约遮住了几点雪亮的光。 欧阳少恭擦琴的姿势很美,或者说,他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很美,优雅从容,仪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