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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葛昏晓不仅一口说出他的名讳,更着重点明其最自傲的身世,心中暗喜,脸上的笑也真挚几分:“先生竟知道区区名讳。” 大太监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系统显示好感度时自然会显示名字,而苏厥的祖上,却是张妄小时候极喜欢奉文公的话本。 苏厥见葛昏晓全无排场,也挥退了备下的侍从,孤身领着主仆二人到二皇子的画舫。他提前来迎本是探口风的作用,但无论是葛昏晓还是韩伟都是谨慎人,身份又比他高,谈笑时哪怕有一丝牵扯到正事的风向,大太监都会选择闭嘴不答,本就寡淡的面容更是高深莫测。多亏苏厥能说会道,才一次次把话圆回来。 寻常太监自幼因家贫被卖入宫中,得势后便格外看重钱财,尤其在宫里过得不顺意的,需要大量的金银在宫外给自己撑身份。 葛昏晓却是不必,他在宫里享受的已是最好的供奉,衣食住行即使比不得张妄,也胜过其余大大小小的主子。今儿出门,他有心堵二皇子的口,好不容易找出朴素衣裳,做个清高模样。 到了画舫上,但见处处锦绣,美人如云,一盏盏琉璃宫灯从船顶垂下,即使悬而不亮,那绚烂的色彩已将船舱照得堂皇绚丽。 苏厥领他来到一个房间,也是宴厅,但冷清,没有闲杂人等,与前头形成鲜明对比,静得让人心惊。 年仅九岁的二皇子端坐在木案后,着全套皇子服,白皙稚嫩的小脸上神色肃穆,身后站两个持刀侍卫,很有威严。 “葛昏晓拜见二皇子殿下。”葛昏晓躬身行了半礼。 张松一拍桌子,喝道:“葛昏晓,你可知罪?!” 葛昏晓什么人,张妄把桌子拍烂了都八风不动的角色,更遑论一个几乎不可能继位的皇子? 他仍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淡淡道:“葛某不知。” 二皇子当场发难,恰恰说明这件事不足以威胁他,或者说,张松手里没有他犯罪的证据。 只不知,他要说的是淫乱后宫、妖言惑主还是…… 葛昏晓深吸一口气,看见旁边的柳如风,他隐约猜到张松要说什么。 “毒害皇上,当诛九族!” “二皇子慎言,葛某害谁都不能害皇上啊!”葛昏晓抽动脸颊,他脸上没肉,实在做不出陈胖子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反而面容扭曲,虚伪无比,“我一无所长,所仰仗的不过是皇上念旧情,皇上要有什么三长两短,葛某……葛某只怕唯有陪葬一途。”他依然没跪。 “本殿下倒要问你,为何给父皇下炎凉之毒?” “二皇子误会了,什么炎凉,葛某听都没听过。” “我言父皇中毒,你问都不问一句,面上毫无惊色,还说不是你下的毒?”张松冷笑道。 葛昏晓看他黄毛小儿,已满身皇家子弟的“气度”,摇头笑道:“二皇子既已认定了我,何不去皇上面前告发?” 最难调理是炎凉。 炎凉之毒无色无味,毒性清浅,性状与伤寒极为相似却不会引发炎症。葛昏晓获得毒方后几番实验,已与师傅所授有所不同,若柳如风按照师门旧法揭发于他,只能自讨苦吃。 张松面色难看。他何尝不想找到证据胁迫这天子近臣?但他母妃惠妃派人悄悄去查皇上的饮食,与柳如风所言并不一致,反而引得陈胖子警惕。 “葛师弟可是师从风林子师伯?” 一直静立在侧的柳如风含笑打破僵局。 他身姿挺秀,风骨凛然,满身清贵。若说葛昏晓是李贺笔下奇隽峭拔的鬼气森森,柳如风便是李白诗中豪迈壮丽的一派豁达。 葛昏晓上下打量他,笑容带了些古怪的意味:“风林子先生曾教我数年,葛某愚钝,先生早将我逐出师门,当不起柳少侠这声师弟。” 柳如风毫不意外,摇头笑叹道:“那是在下没有福气。葛公公能有今日这番际遇,可见人生无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正是。”葛昏晓道,“尊师门讲究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却没那么多当官的肚肠,但求安享晚年罢了。” “您的安享晚年,却是吾等必生所求。”柳如风话锋一转,“酒席早已备好,还请公公入席。” 二皇子张松也转了脸色,与葛昏晓携手来到画舫二楼的宴厅。 这二人一个黑脸一个白脸,只稍微试探过下毒之事,绝口不提魏国和太子位,反而让葛昏晓惴惴不安。 或许,二皇子请他,根本不需要他应承什么,只需他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让其余两人皇子惊惧。 “不知,这宴席是惠妃还是柳大人的主意?”葛昏晓斜瞅柳如风,明摆着没把二皇子放在眼中。 柳如风对二皇子一拱手:“是殿下的主意。” 葛昏晓笑眯眯地看着脸色古怪的二皇子:“殿下天纵英才,在下佩服。” 他嘴里这么说,但长眼睛的都能看出他根本没信柳如风的话。 两个少年得志的人,一个年方九岁已对皇位虎视眈眈,一个宝剑锋从磨砺出欲觅宏图…… 葛昏晓忽然想起,他初遇张妄时,那只小皮猴也是九岁,从未想过当皇帝,每天撸着袖子坐在殿前的台阶上,眼巴巴的等饭。说过的最有志气的话似乎是……让皇帝老子跪在地上求着他张妄当太子,然后他老人家不屑一顾,翩然而去。 特别讨打。 “葛公公笑什么?”二皇子脸色黑沉,显然以为大太监是在笑他。 “葛某笑,殿下不肖皇上。” 不等二皇子发怒,葛昏晓接着道:“诸位皇子中,最肖似皇上的,是前大皇子张勃。” 前些日子,大皇子张勃刚因君前失仪而被皇上贬为庶民。 他迎着二皇子审视的目光,举起酒杯:“敬殿下。” 张松满杯饮下,扬声道:“有酒无乐岂不扫兴,舞姬何在?” 小小年纪,一举一动都学足了大人。 这间宴厅之中早已备有乐师,丝竹之声响起,两队只穿着粉色薄纱的舞姬鱼贯而入。 那纱衣竟是半透明的,遮不住少女婀娜的身姿,随着玉臂舒展,纤腰扭摆,雪白的皮肤和颜色微深的密处清晰可见。 云鬓娥眉,冰肌玉骨,最俗艳,也最销魂。 葛昏晓眯起眼,怎么人人都把他当成了个大色鬼? 靡靡之音,催人入梦,他抬起手,胡乱指了个女子,抱进怀中。 二皇子见他接受,也笑起来,方才暗怒荡然无存,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