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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门响。武嵩送莲生进了暖阁,走到前面,在门缝里张一张,见是西门磬,便放他进来,道,“怎地不带小厮,落了马怎处?”西门磬道,“我去夫子巷买纸笔,顺脚走来了。哥,今日衙门无事?”武嵩道,“这两日只是教操,别没甚事,故而来家早。”西门磬袖里拿出一盒丸药,道,“这是日前在乐同堂合的,系白山鹿茸和着珍珠、海马、地黄十多样药材,每日清晨只用温水送一丸下去,极是滋补。娘叫我送些来,我就忘了,今日却趁便带来。”武嵩见是补药,欢喜收了,道,“难为姑娘想着,正好得用。”西门磬便道,“二哥身上有甚不好?”武嵩慌忙道,“不是我,你大哥这几日有些喘嗽。”西门磬道,“虽是官事忙,也不可怠慢身子。瞧了大夫不曾?”武嵩道,“他也不怎地,挨两日却说罢。” 西门磬又扯两句闲话,却道肚疼要寻东净。原来那处却在园子里,武嵩领他去了。西门磬钻在里头,抻起鸭脖儿往暖阁内张望。半晌方瞄见个影子,却是翩若惊鸿,一晃而过。还待瞧时,武嵩喊他道,“兄弟,你怎蹲许久,别是掉下去了罢?”西门磬只得出来,一面妆系裤腰带,嘴里道,“昨日不合吃了两个螃蟹,又吃了半个西瓜,就这等了。”武嵩道,“寒凉物本不该多进。”要与他烧姜茶吃,西门磬诳说去学堂,忙着辞去了。武嵩却喜,暗道,“这小厮倒也学得斯文,不似先时调歪。” 又过几日,西门磬乘傍晚走来,两武却都在家。武嵩见他牵个小狗,道,“阿呀,那里来的?”西门磬道,“是个大理客人的。他因回家奔丧,狗不好带着,一两八钱银子卖与我家伙计,伙计又把我作人情。我本待放家养,娘又不让。哥,你要不要?”武岱道,“也罢,虽小些,会看家便好。”西门磬道,“休看他小,长起来了不得哩。且是聪明,会认人。见了熟人,等闲一声儿也不叫唤,生人赶出门还大口价咬。不恁地,谁使这些银子买他!”说着,命狗作揖,那狗果然人立起来,前爪儿拱几拱。武岱戏道,“他认得你来?怎恁听话!”西门磬道,“我虽没曾养,在伙计家常逗他耍哩。你喂他几日,包管跟你熟了。”武嵩便拿些肉骨头与狗儿,狗见了食,尾巴摇得似风车,赖在他脚边上不走。几人大笑一场,遂留下了,起个名叫元宝儿。 西门磬又道,“大哥,上回那丸药子吃着好么?”武岱道,“甚好,多谢你费心。”西门磬道,“自家兄弟,这当得甚的。既是好,我再寻老娘要些。”武岱忙道,“不消惊动他老人家,我把银子你。有甚好药一发替我多合几副,天天吃着也方便。”说着,去房里取出五十两银票,递与西门磬,道“不够再添”。西门磬抵死不收,武岱道,“又不是把你的,拿回去赏小厮用。你不收,我也不要那药了。”西门磬方才领了。武岱又道,“温补的方儿又好,大寒大燥使不得。”西门磬道,“哥,没的说,我自分付伙计。” 待西门磬去了,两武却将元宝儿牵到后面把莲生看,莲生见狗儿欢实,黄灿灿一身好毛片,心下也爱。便松了脖套子,放养在屋里,闲时也引着顽耍。那元宝儿又有本事,惯会叼物件。但逢莲生起床,他便跑前跑后衔衣裳。别人丢在街上的破瓦盆烂菜皮裹脚布,三不知叼进来,便摇着尾巴讨赏。莲生殷勤喂养,猪油拌饭一日也喂三四回,凡是厨下剩的,不拘鸭脖鸡爪牛杂碎,都与他做零嘴。把元宝儿吃得肥头胖脑,十来日便长了一圈。 16 西门磬离了武家,又去药铺分付拣上好药材合丸子。自此倾心挂念那人,隔三差五便托词往武家走遭。有时瞅着个影儿,有时瞅不着,白憋了一肚皮相思,无事便坐在书房妆呆。他父母见了,以为儿子开窍用功,且是欢喜,更不知这小厮的首尾。又过十余日,药儿俱合就了。西门磬使褡裢装着,捱至午后,便蹩进小水井巷来。 不料两武公干,连哑巴也带出去了,屋中四下无人。西门磬见门上落锁,气闷不已,四处寻墙洞不着,只得坐在门槛上看天。元宝儿闻到故主气味,从水沟里钻出来,直撞到西门磬怀里,哈哧哈哧乱喘气,闻手咬裤腿,亲热的了不得。西门磬摸着狗道,“我儿,你倒想法子教我进去见那人一面,与你红烧肉吃。”元宝儿绕着他打几个旋,望隔壁便跑。西门磬纳闷道,“可是作怪,未必他听得懂?”心中虽疑,脚儿早趁过去了。 隔壁的庵堂供奉着白衣观音,一般也有园子,同武家后院连成片,全赖山墙分隔。四时来烧香的堂客也有些。西门磬只妆拜佛,走到庵中买了几百钱香纸,教尼姑焚化了。便晃到园里,到处寻不着狗,只见一溜梅花印子过假山后头去了。他慌忙跟着走,原来这假山背后便是院墙。西门磬趁人不见,跳在石头上,四脚并用扒过墙去。说不尽那欢从眉梢出,笑自嘴角来,谢天谢地谢祖宗,许下了上百场法事还愿。 谁知没行数步,倒吃绊马索绊一跤,跌得满脸红肿。又走两步,脚底一滑,险些儿踩进陷坑,坐了一屁股青苔,褡裢里药丸子洒了一地。这西门磬说不得提心吊胆,跟着狗脚印,一步三寸蹭到暖阁跟前。正是:未识偷香客,先学上梁君。 莲生在书房背穴位图,不曾留意外头。元宝儿不知从那里又钻出来,在西门磬怀里拱。西门磬慌忙杀鸡抹脖做手势,不要他叫。躬着腰摸到暖阁门口,一推推不开,原来里头反插住的。待要走前边,又隔着书房。西门磬寻思半晌,掇盆鸡冠花儿影在身前,几步掩过去了。躲入卧房,一地里寻不着出口。元宝儿倒熟门熟路,叼起观音像便钻。西门磬暗道侥幸,慌忙跟着钻入,也顾不得炭灰龌龊,便藏在炕肚里。生怕咳呛,把手巾紧紧地捂着鼻子。元宝儿还当他耍,欢欢喜喜叼东西往炕洞里塞,鞋子袜子丢了西门磬一身。 挨了快半个时辰,外间有人进来,西门磬还道是莲生。正在欢喜,却听得头上那人道,“晚间要出去,如今让我弄一回罢。”却是武嵩声口。西门磬大惊,缩在炕洞里不敢则声。又有人道,“你上手便没分寸,我身子酸疼难坐车,休弄了。”武嵩软语央求,磨了柱香时分,便听得脱衣解带。西门磬听得喘息之声不绝,便冒出几层急猴儿汗,巴不得即时爬上去搂抱才好。又过一阵,便听莲生“呀”地叫了一声,却滑出一只脚悬在炕沿上。西门磬见脚心白嫩似豆腐,不禁魂飞天外,慌忙又向神佛祖先许下一千场法事,求跟那俏冤家处一处。 武嵩便伏侍莲生换衣裳。先寻出一件月白绸衣,莲生道,“别人家喜事,你还寻件有颜色的与我。”武嵩便另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