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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中交杂翻滚。 苏子鱼肩头中箭,外加几处擦伤让他半扶着杨骏有些力不从心。他也不看别人,只对司马兰廷道:“我要救我外公。要么你放我们走,要么拼个你死我活。” 司马兰廷脸色一变,几乎说不出话来:“子鱼……”努力沉静了心神,“你要我放,我当然会放。这院内都我的人,没人会拦你。可出了这院子,有御林军,有楚王的士兵,他们并不会听我的话。”司马兰廷双目炯炯,凝视着苏子鱼,语气显得平稳淡然,只有歧盛注意到他不住轻颤的双手。 苏子鱼也握着拳凝视着他,双目似火烧得通红:“我不管!你要真心想放自然有办法做到。或者,你是想看我死在这里?” 司马兰廷的面具被这句话击得粉碎,心中大痛。 “好……好,我放他走。” 司马兰廷的回答让苏子鱼一松,却让歧盛皱起了眉头,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好一个共谋之友十年情谊!明明答应过把杨骏的人头交到他手中,明明应承了和他一起报仇,计划了近十五年的事付出了十五年心血的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化为了灰烬。也,轻描淡写的在他心上又割上一刀。 忽地他笑了,带着一丝刺骨,转向苏子鱼平静无波的道:“你真的能带他走吗?你确信你一个人可以带他走?当然,你还可以求你哥遣人相助,扶着他拉着他。可那些人你放心吗?他们会趁你一个不注意,转脸就割断太傅大人的喉咙。” 苏子鱼一呆,低头去看杨骏,大觉焦急。 杨骏目光涣散,苍白的面孔已经渐渐镀上了一层灰色,即使点住穴道也制止不了鲜血从腹部汩汩不断的流出。那一剑捅破了气海,肚肠又被抽出的一绞,割得血肉模糊,眼见得出气多入气少。 “外公!你撑撑……”苏子鱼急忙撕开袍子想给他裹伤。情急之下尽然忘了自己肩头上的箭创,也感觉不到疼痛。 司马兰廷看他肩上渗出的血液染红了半背衣衫,乌眉灶眼的神情却是再认真不过,即使心疼也无可奈何。他和歧盛都知道,杨骏已无生机,除非二人之中有人出手医治。但就如歧盛所说,他们二人恨不得再补上几剑,没趁机下毒手就算好的。出手相救?就算苏子鱼也不会相信,所以他连一句恳求都没有。 苏子鱼慌乱撕裹的动作只能诠作自我安慰,并不能起到多少实际效果,他自己倒因为气脉不平又慌忙做这做那只觉得眼前发黑。 杨骏呻吟一声,颤抖的手握上苏子鱼的手臂。 “不……不用……了。” 苏子鱼陡然一惊,忙停下动作察看,杨骏呼吸非常急促大口喘着气,眼睛没有半点神采只愣愣的盯着歧盛,手颤抖着向他伸去:“你,过……过来……”说到此处,已是气弱声消。 苏子鱼恨不得长出两丈长的手臂把歧盛扯过来,又急又怒,胸口一阵阵气堵。歧盛脸上带着的讥诮连神智不清的杨骏也看得一清二楚,他望着没有半分意思靠近的歧盛惨然一笑,转眼看了苏子鱼半晌,似乎舒了口气,抓着苏子鱼的手微一用力。 苏子鱼忙伏低身子看他,听他说:“卧室……榻内……” “外公,你别说话了,歇歇……”苏子鱼用手压着他的腹部,似乎这样可以阻止血继续冒出。杨骏的手使出一生的最后一点劲头,重重抓着苏子鱼的手臂,吃力道:“你父亲其实……”这句话没说完,便垂了手去身子软在苏子鱼怀里,再也不动了。 苏子鱼一愣,沾着满手鲜血的右手仍旧徒劳的紧按在杨骏腹部上,左手抱着尸身摇晃了两下,眨了眨眼睛,放声大哭起来:“外公,外公……”哭着哭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咕咚一声栽倒在杨骏身侧。 九十四 大闹王府 司马兰廷这才上前将他抱入怀里,看了看他肩头中的箭伤即刻为他治疗包扎起来,他手法熟练精确到位,苏子鱼并没吃什么苦头,无知无觉的任他摆布。 歧盛在他身旁默默看着这一切,不帮手也不开口神情莫测。奉毅进来禀告杨府清理完毕时,司马兰廷刚刚为苏二爷包扎完毕。他将苏子鱼交到奉毅手里,吩咐道:“分一队人护送二爷回去大明居,回去后伤口要重新处理,请明叔过来看着他。” 奉毅惊疑不定的看看站在那里的歧盛,又看看怀里的“糙脸汉子”,猛的回省过来,脸色乍红乍白,决心打死也不承认苏子鱼肩头这伤是他情急之下抢了别人的箭矢射出来的。 司马兰廷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放心,他不会跟你们计较的。”反而是自己,恐怕轻易得不到谅解了。 奉毅见他脸有忧色,关怀道:“那王爷呢?” “我还有事……”司马兰廷转头看了看伫立不动的歧盛不再说话。 看奉毅抱着苏子鱼告退出去了,歧盛方踱步上来,无视他冷然高傲的神色,轻声问道“你现在要去宫里?” 这一晚,足以令“素来浮浪怪僻”的北海王名动朝野,更替朝臣印象。 但此时此刻,傲拗不可一世的北海王并没有多少大功告成的喜悦,他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倦意,轻轻的忧倡。 “大局不是我定的,此时不是争功的时刻。我去趟东宫,司马遹接下来对我很重要。” 他虽然答了,可语气间已带着淡淡的疏离,歧盛苦笑一下,道:“你不再相信我了?” 司马兰廷顿了顿,背对着他叹道“不知你信不信,其实我还是信你的。” 歧盛看着他走出的背影,轻轻的闭上眼睛,喃喃接道:“可是,你不能原谅我。” 司马兰廷从东宫回到北海王府时发现大明居外战战兢兢跪了一地人,庭院内像被人洗劫过一般遍地器物碎片。正想开口询问,一座数十斤的青铜雕花灯座“哐当”一声从正屋飞出来狠狠砸到了地上。接连着又是一阵呯砰哐哐桌椅毁坏的声音,片刻间原本在正堂高塌上安放得好好的小几被分成两半飞了出来,险些砸在小丫头茜儿的身上吓得她连滚带爬的往门边退去。 屋里奉明的声音在一地破碎声中显得苍白无力:“二少爷,别动那么大气,伤身啊……” 司马兰廷刚刚迈过门槛的左脚顿了顿,大有转头回撤的趋势。等在院里的奉勇捂着一条腿不声不响的躬身挨过来,殷切的望着北海殿下。 “王爷,您看……您是不是去劝劝?” 司马兰廷抬头看去,十几个人眼巴巴的都望着他,又想起奉明那句:生那么大气,伤身啊……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踱去。 苏二爷红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四处找东西乱砸。里头卧室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