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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景,当他看着魏谦的时候,他开始怀疑自己是老了。 这小子,怎么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能像一无所有一样地奋斗呢? 可能魏谦要么是精神上依然认为自己“一无所有”,要么他天生就是个赌徒一样的疯子。 别管老熊心里闪过几多峥嵘岁月,他胖头鱼一样显得呆而忠厚的脸上却始终不露出一点端倪,老熊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一字一顿地问魏谦:“那好吧,我再和你讨论最后一个问题,三千万,现在这个资金风险,我承受不了。如果我把钱给你拿来了,项目你拿不下来怎么办?你拿不下立项,拿不出任何保障,‘过桥’【注】都没人敢给你办,到时候光是占用这笔钱的利息,每天少说就得有一万,我有什么理由替你承担这个资金成本?” 魏谦眼睛也不眨地说:“我有一家老小,房子我不能动,其他的,这几年积蓄,我能给你凑出小二十万来,你要是答应,我今天晚上连夜就过去,二十天之后成与不成,给你个大概齐的结果,真要是一点戏也没有,我砸锅卖铁,也把钱还给你。” 老熊摇头一笑:“砸锅卖铁,但还没要卖房子,你倒还不算个亡命徒。” 魏谦:“你答应吗?” 老熊思量了片刻,也许是年轻人唤醒了他年轻的血,也许是被魏谦给他的保证打动,老熊最终让了步:“这样吧,这两天我想辙给你弄钱去,不过就算找我们家老爷子做担保,怎么也得二十来天小一个月,加起来我给你一个半月的时间,不说规划许可,你至少要拿给我一份和政府的用地协议,那我这次豁出去了,跟你二百五一回,怎么样?” 魏谦的眼睛一瞬间亮了。 老熊怕他得意忘形,敲了敲桌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亲兄弟明算账,你真要拿不下来,趁早回来给我赔钱,听见没有?” 魏谦脸上露出了一整天来的第一个笑容,他这才感觉嗓子干疼得难受,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咳嗽堵了回去。 就在这时,魏谦兜里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从家打来的。 魏谦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宋小宝又闹了什么幺蛾子,一时间连着太阳穴都发紧了,赶紧喝了几口温开水把咳嗽压了下去,这才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却并不是特地来找事的宋小宝,魏谦听见了宋老太有些哆嗦的声音:“她哥,是你最后出门把门反锁了吗?” 魏谦:“嗯,怎么了?” 宋老太:“小宝不见了!” 魏谦:“什么?” 他再也顾不得再争辩什么项目是肥肉还是瘦肉,再也顾不得这是一场豪赌还是精心设计的角逐,窗外没完没了的鹅毛大雪轰然落下,魏谦乱哄哄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 这大冷的天,小宝能跑哪里去?她有钱吗?衣服穿够了吗?她吃什么?喝什么? 魏谦没了魂一样从老熊办公室冲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了来给老熊送饭的熊嫂子,熊嫂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赶投胎般的步伐,不明所以地问:“他家里着火啦?” 老熊伸手从饭盒里捏出一个饺子,将什么叫做“慢性子”演绎得淋漓尽致,不慌不忙地嚼完了咽下去才回答:“没有,小女孩离家出走了。” 熊嫂子听了,睁大了杏核眼,抬起巴掌给老熊来了个乌云罩顶:“那你还吃什么吃?作死啊?赶紧找人帮着找啊!” 老熊险些被这天打雷劈一样火爆的攻击噎死,萎顿在桌子上,死命地捶了半天胸口。 他觑着夫人的脸色,只好谨遵圣旨,委委屈屈地空着肚子,跟在自己风风火火的熊嫂子鞍前马后,帮着一起寻找离家出走的青少年去了——他和小宝有几面之缘,知道那小姑娘是个怎么样缺心少肺的人物,压根不认为她能走远。 谁年少轻狂的时候还没离家出走过?钱花完了自然就回来了,着什么急嘛。 魏之远得到消息,临时请了半天假回来,回家掰开了小宝的存钱罐,往里看了一眼就断言说:“她带走了二百多块钱。” 宋老太:“她哪来那么多钱?” 魏之远看了她一眼:“……跟我要的。” 宋老太病急乱投医,本能地逮着谁埋怨谁,一拍大腿,几乎带出了哭腔:“她跟你要你就给啊?你惯着她这毛病干什么?这不是疼她,这是害她呀!” “行了!你别跟着添乱了。”魏谦从小宝屋里走出来,喝住了宋老太,摸出电话对那一头的三胖说,“她应该是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背着个包……啊?包是什么样的?包……” 他说到这皱皱眉,太阳穴越夹越紧,头越来越疼,魏谦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魏之远在旁边轻轻地提了他一句:“橙色双肩包,拉锁上挂了一只米老鼠头。” 魏谦迅速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然后挂上电话:“我再出去找一圈。” 宋老太立刻跳起来:“我也去!” 魏谦没理她,已经甩上了大门走了。 魏之远连忙披上外衣,对宋老太说:“你别跟着去了,外面那么大雪,滑一跤摔一下,到时候更乱,我去看看。” 宋老太果然就听了他的话。 这是第二次,她已经习惯了——所有人都蔫了急了的时候,魏之远异乎寻常地保持着他惯常的冷静,宋老太始终不知道他这是有点慢性子,还是只是天生冷血,朝夕相处也处不出多深的感情来。 她不知道什么才能触动魏之远,这么看来,好像什么也不会,他就是随时知道该做什么。 雪碰到人脸就化,大雪中穿梭的人们很快被淋得头面尽湿,魏之远追上魏谦的时候,感觉他的两腮似乎有些不正常地泛红。 魏之远匆匆赶上去,对他说:“她被子整齐,我估计不大可能是走之前特意叠好的,应该是昨天晚上就没睡,半夜直接走的。昨天晚上零下十来度,出来滴水成冰,她不可能在外面闲逛,最可能是叫了辆车,找地方住下了……哥,你是不是病了?” 魏谦摇摇头:“她能住哪?” 魏之远眉头一皱,思考了几秒,条理清晰地说:“小宝胆子不大,深更半夜到陌生的地方去的可能性很小,昨天已经那么晚了,她也不可能往同学家里跑。学校附近……学校附近应该也不可能,她刚因为成绩的事跟你吵过架,应该不想去学校,要不我们去她排练的地方附近找找看?” 魏谦站住了,头疼欲裂。 他张了张嘴,想问小宝排练的地方在哪,却死活说不出口。 魏谦有些茫然地想,他把他的小姑娘忽视的多么厉害啊,连她喜欢玩什么,喜欢和谁在一起,喜欢在什么地方做什么都一无所知。 他一天到晚究竟都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