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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年,有阿燕和阿婶子挣钱,要搁别人家,家业也能再置起来了。她家却是没存到一个钱,只要阿燕孙婶子发了工资,孙叔就把钱偷去抽大烟膏子。如今把命都抽没了,买棺材的钱都是找邻家借的。眼下学校开学,要半年的学费,阿燕也是没法子了。” 魏老太太正在隔间儿竖着耳朵听这事儿哪,拍着炕沿儿骂,“这抽大烟的,都合该横死!”孙母是魏银店里的兼职裁缝,时常来魏家帮着做针线,魏老太太也知道孙家的事,早就深厌孙父。知道这人终于把自己抽死,魏老太太颇觉解气,隔屋招呼一声,“送什么奠仪,他也配!小秦,你钱都自己个儿攒着,别乱花!”魏老太太特喜欢秦殊,觉着秦殊大大咧咧的不会省钱,时常就要碎嘴提醒她一句。 魏金也说孙父这样的祸害死的好,魏金道,“少了个抽大烟的,以后阿燕家的家业也能攒下些了。她那孩子要强,孙婶子又是个精细的。要是她们母女过日子,日子差不了!” 魏老太太深以为然。 魏银秦殊也就没买什么奠仪,换了身素净些的衣裳,带着大洋,绕道煤市街肉饼周家买了二斤肉饼一道带去了。孙燕谢了从魏银给她预支的工钱,把肉饼给弟妹,让二妹一会儿烧饭时在饼铛里热一热,焦生好吃。孙燕又让她娘继续去收拾她爹以前住的屋里,是私下同魏银说的想去天津的事,魏银虽有些吃惊,也没立刻拒绝,道,“我回去跟二嫂商量一下。” 孙燕如今是丧家,且又在大年下,不好留客。亲自送了魏银秦殊出门。 魏银回家就和陈萱说了孙燕想去天津的事,陈萱想了想,“燕儿的人品,咱们都信得过。她在店里卖东西,也一直卖的很好,店里的客人都喜欢她。可这去了天津,一切从头开始,得先看看她是怎么打算的。她要是心里已有到了天津推销咱们化妆品的主意,去天津也好。要是还没主意,不妨先让燕儿去天津瞅瞅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要是不成,待过了她爹的三七,就让她回来做事,是一样的。她的位子,还给她留着。” 魏银道,“我看燕儿是拿定主意了。就是一样,她一个女孩子家,我有些不放心,不知道小李掌柜是个什么打算?” 陈萱也知道小李掌柜对孙燕一直有些照顾,因现下是新社会了,报纸上都不禁男女自由恋爱,陈萱也就任他二人自由发展了。尤其,小李掌柜的娘李太太还私下寻陈萱打听过孙燕,李太太也没有表现出不乐意什么的。想来李家对这事也是心下有数。 小李掌柜回家说起孙家的事,李太太听说孙父抽大烟把自己抽死,淡淡的感慨几句人寿数如此,只得罢了的话,又问儿子,“孙老爷过逝,孙家必然事多,你跟人家孙姑娘一个店里做工,该过去帮衬一二。” 小李掌柜就把孙父已经烧埋的事同他娘说了,还把孙父多么可恶,把家里钱都偷光,弄得孙燕不得不到店里预支薪水的事,一股恼的都同他娘讲了。李太太想到孙家的家境就发愁,道,“按理,咱们不该说这话,可孙老爷这么死了,孙姑娘一家倒是能过些痛快日子了。” “是啊。”小李掌柜就又把孙燕打算去天津的事同他娘一五一十的说了,小李掌柜也没瞒着他娘,说了他想跟孙燕一起去天津的事。李太太想了想,拉了儿子在炕头儿坐着,语重心长道,“眼下虽不该提这个,可你自从跟人家一个店里做事,哪天嘴里也得冒出两三句人家孙姑娘如何的话。我跟你爹都不聋,焉能听不出来。那孙姑娘,我也见过,生得模样没的说,人也精明能干,人家又是北京当地的姑娘,听说,以前家里也是大家主。哎,就是命不好,遇着这么个败家的爹。要按孙姑娘自身的人品,哪怕她就是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也是愿意的。可有一样,你得想清楚,她家里拖累大,眼下弟妹念书,她又好强,让弟妹都是念的教会学校,我听说,那样的学校可贵了,一年学费就得五六十块大洋。再加上吃穿用度,一年怎么也要百来块大洋。她自己也能挣钱,只是,你们成了家,以后难道不给自家攒些家底,以后自己难道不养孩子了?她那家里,孙太太柔弱,什么事都得仰仗她。这一时半会儿的帮衬,我和你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眼下你觉着她好,不在意这个,你是还没真正过自己的日子。若是成了亲,再为这事闹气,可别这样,我宁可你成亲前把孙姑娘的家境想清楚。你一年能不能拿出这一百多的大洋来,而且,以后她弟妹成亲嫁人,花销恐怕只比现在多,不比现下少。” 小李掌柜立刻道,“娘,我听阿燕说过她家里的事,她说,眼下她弟妹小,她做长姐的,供着弟妹念书是应当的。待她弟妹高中毕业,那会儿也就成人了,到时就得他们自立,她虽是做长姐的,责任尽到,也不会再给她弟妹钱了。以后他二人,是继续上学,还是娶妻嫁人,都随他们自己。她这里帮着出出力还罢了,钱财上就不帮衬了。” 李太太一听这话,俩眼一亮,一把将儿子推下炕头儿。小李掌柜叫他娘推下炕,险没一趔趄摔地上,刚稳住身子就听他娘一通的埋怨,“那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跟孙姑娘说,她去天津你就同她去天津,她到哪儿你都跟!哎哟,你说我和你爹都不是个笨的,你怎么这么不机伶来着!这般憨,可如何是好!”李太太立刻换衣裳,准备到孙家帮着儿子把这事定下来。可转念一想,不成,孙父那祸害刚死,就是那祸害再招人厌,那也是孙燕的亲爹,断没有眼下定亲事的理。 李太太从裤腰里取出贴肉藏的钥匙,开了大红漆的箱子上的锁,从箱子底儿取出个红布包。红布包里打开来,是一对有些旧的老金镯,李太太拉着儿子就讲起古来,“这是当初我嫁给你爹时,你姥姥私下给我的,也就这一对儿了,是你太姥姥给你姥姥的陪嫁。孙姑娘这样的人品能干,我心里是极喜欢她的。你这小子是傻人有傻福,给娘相了这么好的媳妇,娘就不藏私了。眼下她是孝家,没有提亲的理。这镯子你给她,就当是个定信。待她出了孝,你们年岁都不小,就把亲事办了。” 小李掌柜顿时喜的了不得,连忙接了他娘的金镯。小李掌柜一点儿不憨直,他嘴甜的说,“娘,以后儿子挣了钱,给娘你打幅更好的。” 李太太笑,“去吧。” 小李掌柜便飞也似的去了孙家。 李太太看儿子这般急,不禁摇头一笑,虽然心中有些醋醋的,好在刚吃了儿子一句给买大金镯的甜言,李太太的心就往宽处想,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哪。自家老头儿年轻时,定性还不如儿子呐。 小恋人之间的种种情意便不必提了,倒是孙母听闺女说要去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