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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不出一处不是来,就因为挑不出太过于完美,婆婆有心也无法靠近,宋韧有时极不喜长媳那种看着高贵实则毫无用处的自傲,她看似高贵的身份,不过是她父兄家族给予,与她何干?宋韧以往对她的不挑刺,无非是看在她有个好父亲好母亲,看在她是大郎的妻子的份上,哪一分看重都不是因她本人,但应氏这时追加的一句,宋韧听懂了她话中的郑重,不由多看了她一言,朝她点头,同时郑重地回了一句:“你是我宋家媳妇,也是母亲,下辈是否是杰出才能,就要你多多费心了。” 应氏没得过宋父这等叮嘱,也许是从未得过,方才突显珍贵异常,她鼻孔一酸,一时竟无法言语,朝宋父一福身,心甘情愿退在了大郎身后站定,接着听宋家说话。 这头宋韧跟儿媳们说道完,又回头跟还不太懂的老妻道:“小五的意思就是一是能成全了我们自个儿家,二是也成全了天下家国,这是人人都能用到的好处,于国于民生都是造福千秋的仁义之举,莫道此举容易,没有召康,没有小五,没有宋家,没有国家底蕴,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些千千万万为国想献一己之力的人,缺一都不可能成功,现在就是这么个说法,真做起来让它成为默认的规矩,不知要几时几世,艰难啊,但有个想法是好的,夫人你说是不是?” 张氏点头不休,连道了数声:“是,是,是,是。” 她能尽的力,就是说是了。 哪怕此举需她同葬,她也会点头说是。 张氏此时慈爱地看向了她的儿媳妇们,朝她们微笑。 也不知道她们嫁进宋家是她们的幸,还是不幸,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也顾不上这么多,但有生之年,她会尽力对她们好的。 她不是个傻婆婆,只是希望她们嫁给宋家儿郎,有她们辛苦的时候,也有这个家体贴她们的时候。 她曾没在婆婆那里得到过的,希望她们能从她这里得到,哪怕她们此时不懂得,也望她们有朝一日能了会。 这是宋家一大家子头一次聚在一起说事,说到最后,气氛在张氏说要给孙子做几件棉袄,三郎笑着拿手掩目嘲笑母亲寅忧夕惕,在大家头上冒汗之余,失笑之下结束。 这热烈的盛夏,刚来咧。 宋家这晚的夜膳用的早,但说的话长,这一出来就入夜了,星星月亮挂在天头交映生辉。 张氏带着儿媳妇们往房里去了,宋大郎带头送妹夫妹妹回去。 大郎一路抱着外甥,世子抱着他的头跟大舅舅一路窃窃私语,三舅舅看得吃醋,不明白为什么小外甥独喜欢那个老古板大舅舅,却不喜欢他这个风趣横生的三舅舅,故意打乱舅甥之间的亲热,调笑道:“承儿只亲近大舅,不喜三舅,可知三舅心内有伤?” 承世子目瞪口呆,不习惯身为大男人三舅舅的无耻。 宋大郎干脆踢了三郎一脚,三郎当下手忙脚乱捂着脚喊疼,引来大手牵小手的德王与德王妃的冷眼,还有回过神来的外甥的咯咯大笑。 三郎本还有不满,但听到外甥的笑声,这不满也就没了。 当夜回了王府,承世子的笑还响在德王耳边,他想了想舅爷们对世子的疼宠,最终把心里对舅兄们的那些芥蒂放下。 小五跟他说过,没有宋家就没有那个后来他遇到的她。 这天下的事情算来都是这样的,没有什么事是能简简单单、清清白白分的清的,有得必有失,反过来就是说,有泪也必有笑,不能只看着苦的那一点,就把那欢心快活的都忘了。 ** 德王挑了个皇帝休沐的日子进了宫,这本是皇帝左拥右抱、听曲赏景了以消谴的日子,但打德王进宫不到一柱香,教坊司的人都退了下去,等到午时,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都退出了皇帝原本享乐的宫殿。 傍晚的殿内,德王说要回家抱郡主,跟他沉默了半个时辰没说话的燕帝终于抬起了头,摸了摸鼻唇,吐了口气问:“归家啊?” 德王听他这一口气,他就是个骨子里对周姓人、对他皇兄的家里人软弱的人,疲惫了一天的他默了默,跟自家侄子到底还是讲了句没藏着心计的话,“你握的权力大,太多事身不由己,我懂,但大侄子啊,咱们周家这年头,万事由不着自己胡来,你要看看我们自个儿到底是什么样,咱们家的那些个臣子十岁都懂的,我们二十岁才懂,前朝怎么灭的?就是灭在我们这种不孝的子孙手上的,你懂不懂?” 他不知道侄子懂不懂,但德王现在已经懂得了。 “不剥皮断骨,这国家难以为继,你当我喜欢打你的脸吗?”德王苦笑,“不打你的脸时,你还当我是你的小王叔,我何苦来着?” 小辫子说,在她的那个年头,大周早亡了。 早亡了啊。 现在没亡,德王都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压榨小辫子所有的一切,跟她哭跟她闹,希望她能体贴他那些不堪重负的压力,他的一切大怒大喜,不过是源于他没本事掌控一切罢了,可王妃到底还是舍不得他,陪着他过来了。他成功了,但他心里着实不好受,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无法启齿跟小辫子说,跟唯一可能会懂的大侄子,居然也无法开口。 王妃说,从本质上来说,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没有哪个人能真正认同哪个人,以前他无法认同,现在居然认同。 “小王叔啊,”燕帝握着桌,看着桌面闭眼道:“你打朕的那几巴掌,朕是真疼!” 是真的疼! 帝王的脸面都被小王叔打尽了! 可他是怎么过来的?不是王叔手上握的那些东西起的作用,而是王叔小时候为他各处泼皮打滚撒的脸面让燕帝到底心软了。 一样一样都加起来,燕帝无法、也不忍心就大动干戈,把周家皇室搅得一团乱。 而他不伤心吗? 不。 每一样,都让他心碎。 可每一样,他都只能忍。 王叔也好,妖女也罢,为家为国为民,他都只能忍,他想当一个好皇帝。 他真的想当一个好皇帝,让祖宗荣耀,让天下夸耀,让皇叔认同,燕帝现在妻妾儿女成群,到头来发现他最想要的居然是一个明君的头衔,他抬头看着宫殿那高高的房梁,苦笑道:“朕也委屈啊。” 小王叔还会笑,他早就不知道笑是什么样子了。 世人当他爱万妃年轻时候的样子,连皇后也如此认为,可谁都不知,他爱的只是万妃少年时候无所求喜欢他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更与皇位无缘的皇子。 “你委屈什么呢?”德王在听过他的话后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过后,他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皇帝听:“你委屈?我不委屈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