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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人,从来只做生意,不做大事。待得生意做完,自然就会离开。” 他从来不敢做大事?杨公卿只觉得荒谬无比,脱口道:“大萨宝何来此言!这一次,咱们冲圣驾、劫御马,难不成都不是大事,只是生意?” 何潘仁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自然都是生意,杨大当家莫不是忘记了,我早就说过,我是来跟大当家合伙做买卖的;之所以抢这些御马,也是因为这里头有八匹是我万里迢迢亲自送过来的!” 杨公卿茫然点了点头,这些话,他当然都记得,当初何潘仁就说了,他只想要回自己的马,别的都归山寨;他还保证,此次山寨定然会大赚特赚,而且会赚得源源不断……难道他说的不是那个意思?难道他真的只拿此事当生意看?若是如此,自己赌上身家性命的这场冒险,算是什么,被他的所作所为激起的满腔抱负,又算什么?这个山寨,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用就用,想丢就丢,他真当自己和这些兄弟都是泥捏的么? 失望之下,他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腾起了一股怒气,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何潘仁却依然是笑微微地瞧着他:“杨当家有所不知,去年我之所以亲自走这一趟,还把这八匹宝马贱卖给了他们,原是想借此来试试你们朝廷的深浅,看看你们皇帝的路数,也好长长久久把生意做下去,谁知看来看去竟发现,你们这朝廷,已是日薄西山,你们这皇帝,也即将穷途末路,我总不能白白费力还赔钱吧?少不得再辛苦一回,把这几匹马都拿回来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笑容愈发愉悦,声音也越发柔和:“我这个人么,自来没什么心胸气魄,就是对人还算公平,草莽也好,皇帝也罢,谁,都别想让我做亏本的生意。杨大当家日后自然会明白。” 他分明是在和颜悦色的低声细语,灶房里不知为何却静了下来,灶台下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响得几乎令人心惊。被他瞧着的杨公卿更是冷汗都快下来了:自己一定是疯了,就因为最近诸事顺利,到处受人敬仰,何潘仁又表现得随和之极,自己居然就忘了,此人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几乎用出了平生的定力,他才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何大萨宝说得是,是我太过心急,却忘了大萨宝原是志不在此。” 何潘仁也笑得风轻云淡:“杨大当家能体谅我就好,我果然没看错人,日后若有什么好买卖,我自然第一个还会来找大当家的。”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之前不过是一场闲聊,仿佛谁也没有动过真怒和杀心。只是那一碗热腾腾的麻羹,到底还是在无人搭理中渐渐地凉了下来,终于凝固成了乌黑坚硬的一团。 何潘仁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这才冷笑了起来,只是笑声未落,就听身后有人也笑了一声:“何大萨宝,你不是说要做乱世里最大的买卖么?怎么,这机会就在眼前了,你为何却往外推了呢?” 何潘仁脸上的冷笑顿时变成了惊喜,转身笑道:“师傅是何时来的?” 沈英听着他叫“师傅”就头疼,却也拿他没法,只能皱眉道:“我自然是早就来了。”她和何潘仁原是一道回的中原,只是她先要去处理井陉那边的事,没想到何潘仁转身就做了这么件轰动天下的大事,她也只能悄悄寻过来,看他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了。 上下瞧了何潘仁几眼,她只觉得好生不解:“何大萨宝,你明明早就打算好了要搅动天下,连御马都敢劫,如今现成的人马地盘就放在你的跟前,你为何却不答应了?你可别说,你是怕这姓杨的会拿你当了垫脚石!” 何潘仁笑道:“师傅说笑了,我自然不会怕这姓杨的,只是瞧不上他占的这片地方而已。” 沈英奇道:“武安这地方坐镇中原腹地,哪点不好了?” 何潘仁抬眸瞧着沈英,目光坦然,笑容平静:“好是好,就是离长安还是太远了些。” 离她,也太远了些。 第五章 洪水滔天 看着何潘仁坦然的模样, 沈英摇了摇头,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在过去这一年里, 为了寻医问药,她跟着何潘仁在西域和中原之间转了一个大圈, 各种珍稀药材都收了不少;各路医师术士更是拜会过不知凡几,然而真能治好心疾的,却是一样都没遇到——何潘仁神通广大, 找来了两个心疾严重的弃婴, 想先试着努力救治他们,但就在三个月前,两个孩子已先后夭折。 在埋下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时, 她和何潘仁心里都明白,有些事, 终究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 她决定回中原,先安顿好山寨的事, 然后就去长安, 去好好的陪一陪玄霸和凌云,而何潘仁也不动声色地安排好了所有的事,跟着她一道回了中原。她一直担心何潘仁会去长安捣乱, 没想到他在得知皇帝从辽东回师的消息后,竟是直接找到了杨公卿, 自己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她一转身, 何潘仁就干出了这么一票惊天动地的买卖。 现在他说, 他的确要搅乱天下, 他的确要人马地盘,而且,他的地盘一定要靠近长安。 他想做什么?他想做的事,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沈英压了压心头的烦躁,缓声道:“何大萨宝,我原以为,经过了这一年,你应当知道,有些事不可强求。” 何潘仁惊奇地挑了挑眉:“师傅难道觉得,我去长安是准备强求什么?师傅可是冤枉我了!师傅跟我相处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放心我的人品?再说,我这个人最识时务,从来都不会强求任何东西!” 人品?沈英差点被他气笑了:“是么?那我还真是没看出来!”就因为相处了这么久,她比什么时候都明白,这位何大萨宝做起事来是何等的不择手段!他连廉耻和节操都没有,哪来的人品?好在此人行事虽邪,心性还正。虽然自己永远都猜不出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一般来说倒也不必担心他会做得太离谱。 不过凌云的事情不同,他会做什么,会怎么做,她当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这一年多以来,她亲耳听着他死皮赖脸的叫自己师傅,见缝插针的打听凌云的过去,亲眼看着他若无其事的结束了所有生意,马不停蹄地再次回到中原,如今似乎又打定主意要去长安开山立寨了!他管这种做法叫做“不会强求任何东西”? 何潘仁被沈英一堵,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师傅若没看出来,那便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师傅放心,日后我定会精益求精,绝不会让师傅再担心……” 他算自己哪门子的徒弟!沈英只觉得头都要大了,忙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何大萨宝不必多说了,你若真想让我放心,不如直接告诉我,你准备何时去见阿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