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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女装,认识我的人也不好辨认。”

    师子章话没说出口,一双黑眼睛盯着他,钟天青嘿嘿一笑,拉着破席子也加入外面的乞讨大军。

    钟天青心量大,要饭也不觉丢人,反而喜滋滋。但是左看右看,又瞧瞧自己,他生出一丝不好意思来,他原先套在外面的女衫已经破损,露出里面的男裤,和一双站着不显眼,坐下极为明显的男鞋,细看像个怪物。

    不过难民乞儿原本穿着便不讲究,何况谁去细看路边乞丐的衣衫呢?

    钟天青也这样安慰自己,但他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因他知道,自己像怪物的不仅是穿着,还有衣衫下掩盖的身体。

    他拉了拉宽松的衣襟,盖在平扁的小腹上。

    这时,街上忽然有一阵小骚动,许多人向城中主道快走而去。

    钟天青不知道情况,也向那边张望。

    身边有晒太阳的懒汉一边张望,一边和身边人闲聊:“别看了,那是天家派来嘉奖雪照殿下的贵人,雪照殿下这次打了胜仗,收了咱们南境,这下可是旺火底下加炭,越烧越红火了!”

    他身边人高声道:“你看街上骑马那个是济麟小将军吧,听说他总是随侍雪照殿下左右,殿下也出来迎旨了吗?”

    “谁知道呢。”

    钟天青一愣,慌忙将衣衫脱下来盖在头上,紧紧掩盖小腹。

    主道上今日一早便有人净水泼街,洒扫除尘。济麟一身崭新的红色武服,束腰箭袖,分外精神奕奕,他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查看各类仪典器具,一会儿视察街道是否清洁完善,一大早便出了一头细汗。

    郭爷给他递上肉香四溢夹着青红细椒的脆烧饼,济麟囫囵吞了两口,问郭爷:“宣旨官几时到?”

    郭爷道:“说早过了河,最多一刻钟便到。”

    济麟随手把烧饼扔给随从,“殿下病了,不能出迎,咱们可更要小心,不能有一丝松懈之处……”

    他正跟底下人叮嘱,忽听得主路尽头一阵喧闹,早用围栏将百姓隔开的空旷大街上,四五个人一边挥手一边向他跑来。济麟立刻会意,急道:“快,快,各到各位子上。”

    宣旨官排场极大,前后赫赫扬扬共带来数百人,个个锦衣华服。济麟心知这是好事,这是天家极力给自己小皇叔的排场。

    济麟笑眯眯地迎上去,队伍前方一身暗红的主官叫师子楷,也是一位师家王孙,二十余岁,也是雪照晚辈。

    两人一见面,济麟便拱手笑道:“大人远来一路辛苦了。”

    师子楷笑道:“为天家办事,何敢谈辛苦,都是分内之事。”

    济麟道:“原本雪照殿下要亲自迎大人,只是他偶感风寒,不宜外出,请大人见谅。”

    师子楷立刻睁大双目,倒流露出一分稚气,他急道:“当然不敢劳动殿下亲自出来,只是……我小皇叔病的重不重?”

    济麟道:“不重,不重,只是大夫要他卧床。”

    师子楷捶拳:“早知道该带两个御医来。”便急着要和济麟一起去住所见雪照,刚要走,他想起一件事,对济麟笑道:“看我,一提小皇叔,便什么都顾不得,济小将军,你看还有谁跟我来?”

    第27章

    济麟这才顺着他手指望过去,只见一群人中一个人不好意思的笑笑,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赔笑道:“麟儿……来的匆忙,也没给你消息……”

    正是他母亲的丈夫,他的继父,钟禹生。

    济麟心想这是谁,一瞬之后才辨认出来:“哦!额……父亲。”

    钟禹生年纪大了,相貌生的倒好,不然济麟母亲也不能看上他,只是他爱去山川湖海乱跑,不像别人细皮嫩肉,反而显出几分潦倒。

    钟禹生丝毫不介意济麟的反应,仍是笑眯眯。

    济麟顾不得他,忙着迎师子楷进府,只是进门时抽空回头问了一句:“你怎么来南境了,谁照顾我母亲?”

    钟禹生笑道:“你母亲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我看天气晴暖,南境刚被收复,便想来看看这里的山川风景。”

    济麟回过头,没接他的话。

    钟禹生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听说那叛军头子师子章和钟天青已经投河死了?”

    济麟瞥了他一眼,“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差不多吧。”

    钟禹生“哦”了一声,还没等他再问,雪照的住处已到。

    其他人只能留在院子里,只有师子楷捧着旨意与济麟进了房门。

    雪照下榻之处征收了原留城将军的府邸,房内按照南方习惯,满屋名贵红木,床榻、隔扇、窗户无处不雕花,屋下敞亮高窗,窗下宽阔大榻,榻下光可鉴人的青花地砖,一直蔓延到暖阁,暖阁里置着一张垂着重重绣花幔子的床。

    雪照正倚床斜坐,靠在绣花幔子前,他见了来人,十分和气的一笑,“是子楷来了。”便欲正身。

    师子楷立刻抢上前,不敢按他,只是虚扶一把,顺势蹲下身,仰面看他:“皇叔千万请静躺着!您养好身体,便是天家和我最大的心愿,何敢让皇叔劳动。”

    雪照笑笑请他坐下,他不敢上座,侧身靠着床栏,在脚踏上坐下,像是小孩依偎着大人般。

    他不说旨意,先问雪照的病,雪照道:“倒不是大病,军医已看了说是风寒。”

    师子楷略带三分埋怨道:“什么时候染上的,皇叔怎么在来信中只字未提?”

    济麟替雪照道:“说来也奇怪,先前打仗打得血雨腥风,多艰难的时刻殿下身体也健康得很,只是大军刚得胜,殿下只吹了阵风,就倒下了,军医说或许是疲累太过的缘故。”

    师子楷捶拳,语气里带了慷慨,“那必定是先前的火气累积!天下一安,皇叔身上的劲一松,没压制那股邪火,病灶就爆了出来。”

    说到此处,他正好进入正经话题,把怀里抱着的旨意抖了抖拿了出来,他脑子快,先死死按住雪照,让他必须半躺在床上,这才站在屋内正中处,打开旨意宣读,前面无非是夸赞雪照奇功盖世之流,读到后便是各种赏赐。

    “……赐云泽城龙息草两株,东海至臻品级不夜珠十二颗,极北金矿打造的成套金银器皿各二十箱,西洲特产白雪软纱二十四卷,京都珍品晚玉米一百担,东北云丝棉两车……”

    读完旨意,师子楷对雪照笑道:“龙息草是药中圣物,据说只服一口,便有起死回生之效,皇叔用它补养身体必然很好。”

    雪照笑笑,“天家有心了。”

    从小到大,他的所有用度都是顶尖中的顶尖,天下好物源源不断的流入他处,拼命馈赠他情或物的人挤破门槛,而他不过一个人,没有姬妾,更没有儿女,个人私产富裕到不知往哪处花销,早已对这些东西麻木,即便是天家赏赐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