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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于是承认了他的身份,自打脸什么的就不多说了,横竖现在重臣心中,多数都是心知肚明那人到底死没死的。关键是承认了他身份以后 带来的继承权问题,皇位正统性问题,这都不是三天两天能解决的事。于大人点了点头,又道,“此事,从提议接他,到不出一文钱……都是娘娘驾临文华殿亲口吩 咐,陛下……一语不发。” “这……又是何意?”周先生有些不解了,他才刚从老家回来,对京内许多事都还不清楚。“东翁意思,难道陛下心中,实是不愿么?——听闻南内住了位吴娘娘,实际上是陛下亲母——” “这 话以后不要再提了。”于大人打断了周先生的话,“可笑李原德还想上书请封吴娘娘……吴娘娘就是因为有心疾,不能抚养陛下,陛下才会在襁褓间就被送到永安宫 中,现在虽说是放出来了,但是闲住多年,人已痴傻,连儿子做了皇帝都不知道,更别说其他。吴娘娘当日在南内闲住时,还是多得太后娘娘不计前嫌多方照顾,母 子之间,哪来的隔阂?” “可——这——”周先生道,“前去迎接那位的,还是柳知恩……” 柳知恩和西宫娘娘的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多数重臣也都是先后打听出来了,如于大人所说,这件事从里到外都是西宫一手安排操持,皇帝几乎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在如此敏感的事情上这样专断,就算是脾气再好,只怕心里都会有些芥蒂吧,毕竟,这位可不是亲生的…… “这正是母子情深的体现啊。”于大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心头的纠结叹尽了。“付宇,你以为,那一位还能活着踏入京城,和陛下兄弟相见吗?” 周先生响亮地抽了一口气,却是再不知该回答什么,屋内顿时就陷入了一片紧绷的沉默之中,过了许久,他才结结巴巴地道,“那、那东主如今,又……又待如何?”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当日考中进士时,于大人想过自己遍身朱紫、想过自己出将入相、想过自己位极人臣,流芳千古,成就百世英名……可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眼睁睁地看着正统嫡皇帝就这样被人谋害,自己却是什么都不会去做。 千 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待他百年以后,今日之事,只怕会成为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于大人几乎都能想象得到史官刀 笔,会如何用春秋笔法,明褒暗贬地评价着他一生的功过,事到如今,似乎这‘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平生志愿,业已离他远去。可于大人却并没有玉石俱焚、粉身碎 骨来留这份清白的意思。 这条路,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无法回头了,当日在德胜门前,他已经做出选择,现在再来抗议,未免过分矫情。纵有种种恶名,也都是自己酿出的苦果,又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静观其变就是了。”于大人低沉地说,“就算是李原德,难道还能站出来说那位是真货?就算他今日已经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伸出手,慢慢地将两个窗扇往里拉拢,长窗发出‘碰’地一声,严严实实地关到了一起,刚才还呼啸着往里刮的北风,顿时全被拦在了外头。 周先生将炉火拨亮,不过一小会,屋内就暖和了起来。 ☆、第297章 先皇 今年冬天特别冷,还没到隆冬,就接连下了几场大雪,从京城往大同的官道都冻得硬实了,倒是要比之前更好走得多——这条路在去年瓦剌入寇时被破坏得 相当严重,垮塌崩裂的地方很多,虽然朝廷投入不少精力修复,但依然有不少地段坑坑洼洼的,在春夏两季一遇到雨天便是满地黄汤,几乎根本就没法走。 虽 然是冬日,但官道上还不算太冷清,时不时依然能看见人影,驿站里也歇满了车马——除了去年打得最凶的时候以外,来往大同一带的商队,所携带的物资计算起 来,总是比大同人口所需要的更多,说白了,虽然国朝禁绝和瓦剌的贸易,只允许‘朝贡回赐’,但瓦剌那么多人摆在那里,要吃要喝,对瓷器、茶叶的需求更是非 常现实的,去年打了一场,算来是两年没有朝贡贸易了,丝绸什么的,算是奢侈品,瓦剌人可以不要,但茶不能不喝,吃饭用的碗盘,也都是汉人烧造得好。也先一 直带人袭击大同、宣府,倒也不仅仅是因为闲得慌,他是有现实的物资需求的,买不到,那就只能抢喽。 有需求就有市场,边疆守将,很少有不走私贸易的,只要不夹带犯禁的物品,厂卫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阻人财路,甚至都不会往京城回报……毕竟,厂卫也是朝廷衙门,终究是一个圈子里的,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可 今日,锦衣卫大同千户所的包大人却是后悔了自己当时的一念之仁,打从早上上路出了大同开始,他就开始提心吊胆,如今天色入暮,一行人也近了驿站——这一带 地势平坦,远远地就能看到从京城往大同方向来的商队,陆续往驿站入住。这每是过来一拨人,包大人的心就是狠狠地颤一颤:只盼着前头车里的那一位,不要注意 到这商队数量的猫腻。 锦衣卫在全国也就是十四个千户所,这锦衣卫千户更是正五品的高官,尤其是大同千户所千户,和京里那些外戚头 上带的千户衔又是不同,可说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实权千户了,对内对外权力都不小,就是在大同镇守太监、大同守将跟前,包大人都可以直起腰杆说话,可现在他在 前头马车里坐的那两人跟前,却还是毕恭毕敬,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他离开了自己的驻地,这么巴巴地在马车里一歪一倒地往京城颠簸,也 就是因为那人随口的一句吩咐。“你跟着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包大人就跟着来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就连在路上都是尽力缩在自己的车厢里,绝不敢和前头那两位有什么多余的接触。 从 大同顺着长城,走上几天就能到达居庸关,不过现在瓦剌时常犯边,这条路并不太平,商队一般都走内线,一天一程路,从一个驿站到下一个驿站,所有人都得这么 走,这一行人即使身份特殊,却也不能例外,他们虽然是往京城方向前行,但却并不是采取惯常最快捷的广灵、蔚州路线——这条路一般用来运送军资,是遇不到多 少商队的,反而是和商队们走的一条路,出大同两天来,已经遇到了不下十拨商队同宿一个驿站,就是傻子应该也知道有不对了,今日更是还没入住王家庄驿,就已 经遇到了五六拨人,包大人心里可不是和吊了十五桶水似的,毕竟,他和这位背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