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昏暗的房间，头顶上的吊灯被窗户外渗进来的凉风刮地欲坠，咯吱咯吱地发出令小金牙酸的晃荡。也许下一秒那股生锈的铁链崩裂连着吊灯一起摔向她的头顶。

    哪怕是这样，倒也不错。

    脸上依旧火辣辣地疼痛，小金沉默地不去理会那半边被父亲狠狠扇肿的脸蛋。空气里散发墙壁腐朽的潮湿味，她的皮肤也似乎快要被这剑拔弩张的空气腐蚀。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想好了？！父亲李玉国双手握拳，站在桌前因为无休止泛出的怒气颤抖不止。

    嗯。小金垂眸，褐色的瞳孔被遮去一半，从李玉国的角度只能看到细白脸上那双弯曲浓密的睫毛。

    好！好！！小金，你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你们娘俩一样，都是婊子。李玉国捏住小金小巧的下巴逼迫她对视，你以为你们能比我高贵到哪去吗？有钱人家的小姐又怎样？还不是被我李玉国鸡巴草的求饶？作为她生命污点出生的杂种再次出现在她眼前，你觉得她会愿意接受你吗?

    白眼狼，垃圾，贱货。这些词语她听了无数遍。从小到大，自从她那个被拐卖过来的母亲被原来的家人找回后，不仅在家里，就连在学校她都低人一等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起初她只觉得委屈和难过。为何母亲抛弃自己，为何父亲出狱后每每喝完酒就开始对自己拳打脚踢。再后来她长大了，只觉得现实比自己想象地还要残忍。

    父亲的案底会影响自己未来的工作，警察，公务员，教师，这些职业将与她无缘。她很聪明，成绩一向优异，所以老师们才会用那样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

    因此从李玉国嘴里说出来的事实让小金更加沉默。她想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话语。最终只是慢慢地开口：你还有个儿子。

    说着她努力侧头朝一个方向看去，门缝里探出的眼眸慌乱又懵懂。

    李玉国走后很久，小金才爬过去把地上的钱捡起来揣进兜里。李玉国给的并不多，连基本的车费都勉强。回房间把基本的物件收拾好，简单冲了个澡，接着小金背着包，拎着行李箱走出了居民楼。

    这是一片城中村，附近有个刚建成的篮球场地。因为离学校近，很多学生会过来打球。今天也是。

    李金～场边有人隔着铁网喊。

    喊声落下，场内一下子好几道视线看过来。

    哎，你要去哪呢？喊话的人一头黄发，头上披着条白毛巾，上半身赤裸。球衣被他像披风一样系在脖子上。青年歪着脑袋，嘴里叼着根冰棍，目光里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

    是隔壁班的人。见过但并不认识。小金抬眸，眼神有些冷漠。她一向不愿理会差生，这次也是，连基本的停留都没有，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什么嘛，真没人情味～黄毛看着背影，压低眼皮，狠狠地吸了口棒冰。

    身后的队友走来：噗噗！我说，有人搭讪失败了哦！

    谁搭讪啊！黄毛表情绷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