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13

    

剧情



    因为正是午时,行宫又迎来了一位尊贵无比的主人,午膳便准备得格外丰盛,也极对皇帝陛下的口味。

    用过膳食,母子两人对彼此都放心不下,又吩咐御医过来了一趟。沈太后的身体确实已无大碍,但还需好好休养。皇帝手上只是磨破了皮,御医小心仔细地抹上药膏,瞧见一旁沈太后关切的眼神,便拿起绷带准备再包扎起来。

    扶襄抬手拒绝了,这实在不算什么严重的伤口,如此包扎反而会动作不便。沈太后只得依了他,又想起他一路奔波过来,定是诸多劳累,便催促他先去寝宫歇息一番。

    一个多时辰后,扶襄醒来时日头已往西偏移,朵朵橘黄正落在半开的窗台上。

    他有片刻的恍惚,走出殿门只见空无一人,却不觉过于幽寂,反而有一种安静的祥和。

    陛下!您醒了!

    扶襄闻声看过去,是他的随行侍卫之一,名叫卫安,今年不过二十岁,此时热情高涨的,一脸兴奋之意。

    去哪里了?他站在台阶上问。

    卫安近前来,不安地挠了挠头,方才的神色尽数收敛,抱拳回道:回陛下,卑职方才在后花园和明公公切磋武艺,请陛下恕罪。

    扶襄愕然,一时没有开口。卫安低着头,正是忐忑难安之际,听见了上方传来的声音,许是刚睡醒,带着漫不经心的沙哑,哦?你可赢了他?

    闻言,卫安更深地低下了头,羞惭道:卑职技不如人,请陛下责罚。

    这确实有些给皇帝丢脸了,毕竟也是御前侍卫。但扶襄可知道明飞逸以前是干什么的,况且卫安武艺也着实不俗,只是跟在他身边少有与敌人深入交流的机会,乍一遇到久经沙场的将士自然落于下风。

    回宫再说。扶襄迈下台阶,缓步向后花园走去。

    卫安听见他的话怔了一怔,眼角瞥见一抹衣袍扬起又落下,也急忙跟了上去,只是神色拘谨,再不复方才的高涨。

    不过,明飞逸之前是虎旗营的人,你一时落败也只是因为不了解对手,若给你机会,他未必能再胜过你,对吗?

    最后,扶襄停下脚步,回转身去看他,明明是一副再平淡不过的语气,却教人热血沸腾的。

    虎旗营!?那可是当年摄政王带领的军队,打了无数的胜仗,可以说朱周国如今的安稳一大半都是靠他们的拼杀得来的。

    卫安面色一凛,唰的一声跪在扶襄面前,望着他嗓音坚定,是,若有机会,卑职定不会叫陛下失望。

    扶襄垂着眼注视他片刻,然后抬一下他的手腕,跟着浅淡地笑了一声,朕知道,起来吧。

    此时风有些大,日光余温尚存,卫安跟在扶襄身后,两人不远处一群人七七八八围作了一圈,叽叽喳喳的,可谓热闹非凡。

    见此扶襄眉头微皱,也不再上前,负手站定后问身侧的卫安,他们人呢?此行他可是带了五名侍卫,怎么以前不曾发现,一个个的还会玩忽职守?

    回陛下,卫安垂着头不敢看他,方才的雄心壮志因为队友的拉胯几乎消失殆尽,他们四个应当还在和明公公切磋武艺。

    扶襄望过去的目光一顿,几乎被气笑了。这时一名侍女从两人面前路过,急忙停下脚步福身行礼。

    太后在正殿吗?扶襄问她。

    回陛下,娘娘在后花园,奴婢此行是回去换手炉。

    侍女低着头,手上捧了一只小巧精致的珐琅手炉,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嗓音紧张得在发颤。

    嗯,你去吧。扶襄留下一句话,径自往沈太后所在的位置走去。

    母子两人久不相见,沈太后自然希望他能留下小住几日,但也深知朝堂瞬息万变,他年纪尚小,应付那些官场的老狐狸已是极耗费心力,怎可再惹他人诟病。这般不舍下,沈太后也只劝他在此住上一晚调整体力。

    可能终是有些遗憾,晚膳时沈太后还特地命人备上了酒水,席间兴致颇高地与扶襄小酌了几杯。

    结束时,沈太后已有些不胜酒力,她倚在桌沿一手支着下颌,神色虽不甚清明,却笑意盈盈的,满目柔和一直望着坐在左手边的皇帝。

    扶襄尚且清醒,便越发在她的这种目光中不自在起来,或者说,是没来由的紧张和不知所措。

    母后,您还好吗?头晕吗?他攥了攥手指,侧过身子微微低着头注视她,声音放得很轻。

    沈太后看着他又笑了,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低声叫他,襄儿...

    是喝醉了吧?!扶襄有些不确定的想。沈太后还在盯着他看,接着慢慢抬起了另一只手,直接伸到了他的面前。

    再然后,那只柔软温热的掌心就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似带着无限怜惜和愧意地抚了又抚。

    扶襄当场愣住,很快回过神握上她的手腕,动了动唇却喉咙直发梗,片刻后终于找回自己声音,母后是太过想念儿臣了吗?儿臣应该早些过来.....

    沈太后听见他如此说,顿时眼眶就红了,是,母后很想念你....

    她只说了一句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似的,克制地抽回手低下了头。

    这副模样倒叫扶襄慌乱起来,他手足无措地准备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却摸了个空。

    看来这次出门太过匆忙了些,一旁陪站的刘嬷嬷原打算上前,却在看见扶襄小心翼翼地垂着脸,用手指轻轻抹去沈太后眼角的泪滴时,又红着眼停下了脚步。

    情绪使然,沈太后五分的酒意已酿成了八分,她无力地靠在扶襄肩上,整张脸都是酡粉色的,眼尾压着抹红,嘴里念念有词,襄儿怎么又瘦了...宫里伙食不好..吗....我见了...也会心疼的....

    扶襄揽着她,明知她已经醉了,却也温柔又认真地回答:儿臣一切都好,可能是长高了些,母后才是要照顾好自己。

    沈太后听进去了,坐直身子后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扶襄见状赶紧去扶她,站定后被她握着胳膊细细打量,然后只见她点点头,欣喜道:襄儿正长身体呢,更要多用些膳食。

    说罢,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茫然,接着似站立不稳般直往一边倒去。扶襄时刻注意着,抬手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了自己怀里。

    之后,沈太后便彻底昏睡了过去。扶襄还是头一次见他的母后醉酒,倒是安安静静地,却多了几分小女儿姿态,让他新奇之余感慨万千。

    母后果然还是在这里更快乐舒心些,且有人陪着,挺好的。

    翌日,沈太后醒来已是巳时,宫人告知她皇帝陛下已经带着人离开,她怔愣片刻,回过神难得带了几分焦急问:走了多久了?怎么不喊醒本宫?

    回娘娘,陛下出发已有小半个时辰了,是陛下不让奴婢喊醒您,说您昨夜里饮了酒,要好好歇息。

    沈太后神色一空,怅然若失坐在床榻上,半束青丝滑下脸颊,遮挡住了泛红的眼角。

    娘娘,但陛下留有一封信,吩咐奴婢亲手交给您。

    沈太后抬头看她,眼中燃起一丝亮光,在哪里?让本宫看看!

    信中说,他怕看见母后不舍分离,所以才不辞而别。

    沈太后一手拿着信纸,一手捂着嘴,眼含泪光。往下看,说的是要她注意身体,香山的冬天气候太冷,可以去云南大理过冬,体验那里的风土人情。

    一炷香后,她在侍女的伺候下收拾妥当,走出殿门时明飞逸正安静候在一边。

    沈太后停下脚步,也不说话就站在门边看他。

    明飞逸上前,先把她的狐裘披风系得更紧了些,又怕她还在伤心,只能笨拙地安慰,你若不舍,我们回京城也只需十日,并不远,路上有我在。

    他说完,四周安静了许久,沈太后仰着脸望他,半晌摇摇头,我回去会让他瞻前顾后的,他偶尔过来一次就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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