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3 她的哥哥

    

Chapter 163 她的哥哥



    两个紧盯郗良不放的人走了,娜斯塔西娅松一口气,嗅着孩子脑袋上的香气,她温柔唤一声,郗良。

    郗良依然低着头,应一声,嗯。

    几个月大的孩子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声音,笑着往母亲胸前蹭,娜斯塔西娅当即明白,梵妮还没有给你泡奶喝吗?

    郗良还在这里,娜斯塔西娅看了她一眼,抿抿唇,羞怯地解开睡衣,衣襟下滑露出乳房,饥饿的孩子立刻张嘴含住母亲的乳尖。

    郗良不经意抬眼,一眼看见娜斯塔西娅雪白的肩头和埋在她胸前的小脑袋,她疑惑地看得目不转睛,你在干什么?

    喂孩子。

    郗良起身走近一步,看得仔细些,娜斯塔西娅的乳房饱满而挺立,令她不禁伸出手指戳了一戳,柔软且富有弹性,细腻的感觉从指尖传入心里,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举动令娜斯塔西娅愉快地笑了。

    为什么要喂她?郗良嫌弃地瞥了一下那个小脑袋。

    因为娜斯塔西娅答不出来,声音含糊道,因为,她是我的孩子。

    郗良坐回椅子上,轻声嘀咕道:所以你就得喂她?

    娜斯塔西娅轻抚孩子柔软的短发,道:从她出世我就喂她吃奶,虽然有点痛,但我习惯了。罗莎说,等她大一点,能吃别的了就可以不用喂奶。不过她现在还是小小的,还没一岁,别的都不能吃,只会喝奶。

    不喝奶是不是就会死?

    娜斯塔西娅愣着点点头,嗯。

    郗良眨着眼,脑海里一团糟。

    郗良,你是哪里人?

    娜斯塔西娅深吸一口气,心情愉悦,十分享受现在的氛围,孩子不算,只有她和郗良两个人,她可以和郗良好好说说话,可以和她做很好的朋友。

    郗良想了片刻,望西。

    是娜斯塔西娅没听过的地方,她问: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吗?

    郗良微微一愣,迟疑问:我伤害了你,你不讨厌我?

    你又不是故意的。娜斯塔西娅说,当时情况复杂,她知道不是郗良的错。

    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娜斯塔西娅嫣然一笑,你可以叫一下我的名字吗?

    娜斯塔西娅?

    娜斯塔西娅连连摇头,不是,我有一个汉名,叫阴成安。你可以叫一下吗?

    阴成安。

    娜斯塔西娅满意地笑了,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真好。

    她们为什么叫你娜斯塔西娅?

    因为我有两个名字,只不过,除了妈妈没人会叫我的汉名。

    郗良咬着唇,神色恍惚,那我以后都叫你成安。

    我叫你郗良。娜斯塔西娅笑得眉眼弯弯,幽蓝的双眼波光潋滟,对了,你是不是会汉语?

    会。

    那你可以教我吗?

    可以。郗良胡乱答应着,话出口才想起要求,便问,你还会不会给我酒?

    罗莎琳德似乎不同意,娜斯塔西娅转了转眼珠子才慎重承诺道:我会想办法给你。

    郗良勉强点头,嗯,我可以教你。

    你会写她的名字吗?娜斯塔西娅指了指怀里的孩子,阴庆长。

    佐铭谦说有空会来教她写,可这么久了,他始终没有空,没有来。

    照着娜斯塔西娅的指引,郗良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拿出钢笔和本子,本子上写满密密麻麻的英文,她翻出空白页,笔尖迟迟没有落下。

    她们姓阴,郗良隐约记得江韫之说过,是阴天的阴。

    庆长她呢喃着,是什么意思?

    娜斯塔西娅不确定郗良是不是在问自己,反正她也不知道,她自顾自答道:是哥哥取的名字。

    哥哥?郗良呼吸一窒,她对于哥哥这个词总是敏感的,她对佐铭谦是如此上心。

    你有哥哥?江韫之说过阴原晖只生了一个女儿。

    面对郗良关切的询问,娜斯塔西娅点头微笑,他是法兰杰斯先生的儿子,法兰杰斯先生收养了我,所以他是我的哥哥。

    郗良摸不着头脑,法兰杰斯不是你的丈夫吗?

    娜斯塔西娅一怔,有些傻气地挠了挠脖子,脑海里分清楚了便给她解释道:他的名字叫霍尔·法兰杰斯,哥哥是夏佐·佐-法兰杰斯,法兰杰斯先生是康里·佐-法兰杰斯,有三个人。

    顷刻间,郗良只觉脚下虚浮,清瘦的双手一颤,本子和钢笔相继掉在地毯上。

    怎么了?娜斯塔西娅望着郗良,在她脸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她连忙将怀里的孩子放到一边,穿好睡衣。

    郗良听不见她的话,耳畔有悠远浑厚的声音,仿佛有什么巨大灾难卷土重来,她经历过的。声音越来越近,气势磅礴,如笨重的庞大木锤一下下缓慢地重创大地,世界震颤起来,天昏地暗,一切都在摇摇欲坠中混乱碰撞,又像有无数个螺旋杆运作起来,可怕地吞噬着一切柔软的肉体,一切牢固的建筑,一切阴森的树丛,一切又一切,接着是无情地搅碎,连枯枝败叶也难逃齑粉命运。世界的姹紫嫣红,万千颜色,最终都变成了黑色。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可怕的景象,在这之前,有人走了。

    郗良?娜斯塔西娅唤道。

    哥哥是夏佐·佐-法兰杰斯他做别人的哥哥了。

    幽暗的双眼盈满泪水,郗良的喘息带着哭意,喉咙哽咽着蕴藏苦涩与痛楚。薄唇轻颤,她说不出话来,沉闷的胸口紧绷作痛,酝酿良久,只有沙哑的悲鸣。

    你怎么了,郗良?

    娜斯塔西娅白嫩的小手带着奶香轻拽密实的布料,郗良缓缓侧首,婆娑的泪眼凝神睨视。

    曾经,她抓过他的衣角,渴望他的怀抱,可是她吸了一下鼻子,微抿红唇,颤抖的手覆住腰间的手挪开,轻而有力,带着某种冷酷的决绝。

    郗良?

    娜斯塔西娅眉眼间泛起显而易见的焦急,郗良转过身面对她,淌着泪水的脸上是她陌生的沉冷。

    她不禁屏息静气,接受她审视的目光。

    郗良伸出手,从下颌攀上娜斯塔西娅的脸,冰凉得令她汗毛林立,郗良

    你的哥哥,什么时候来?郗良的声音轻轻的,不含一丝情绪。

    温暖的小脸,优美的脖颈,她已经可以想象某种利器划破雪白肌肤,带出鲜红热血的画面了。

    娜斯塔西娅迷失在郗良深沉平静的眼眸里,失神地摇头,如实说道:我不知道,我只见过哥哥两次。

    两次?郗良垂下手,难以置信,两次?

    是只有两次,他应该很忙的。

    忙?郗良不相信,又觉得好像是这样,这几年,她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倒是比两次多得多。

    娜斯塔西娅凝望她沉思的脸庞,疑问道:你认识哥哥?

    郗良脸上的泪水还没干,眼珠子小幅度动了动,决定不否认,坦然道:他是我的哥哥。

    娜斯塔西娅讶异出声,耳边一阵轰鸣。

    郗良蹲下捡起本子和钢笔,声音不急不缓,你说法兰杰斯先生收养了你,那就是他的父亲,正好,他的母亲收养了我。

    说着,她凭直觉写下阴庆长三个字,庆长庆长,庆贺长久,祚庆长远。

    原来是这样。娜斯塔西娅颔首,一时沉浸在回忆里。

    康里跟他的妻子一起死了,他自始至终都是有妻子的。

    郗良将本子放到她的腿上,她才恍然如梦地捧起来。除了第一个字她有印象,后面的她都不认得,看起来繁复精巧,她很开心,抬手抚摸孩子的小脑袋,笑着说:谢谢你,郗良。

    郗良默然,心头千思万绪,有好多无法言语的疑惑,到头来却似乎只能说一声,真巧。

    你刚才为什么哭?

    我没哭。

    她的眼眶还是红润的,娜斯塔西娅善解人意地换了问题,你几岁?

    郗良的薄唇一张,陡然说不出一个数字,转而掐指一算,也没算出个结果来,便干脆说道:比你大。

    那你是姐姐?娜斯塔西娅腼腆说道,心里隐隐担忧,怕郗良不喜欢她。

    姐姐郗良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皮笑肉不笑,又伸出手去覆上娜斯塔西娅白嫩的脸颊,拇指有意无意摩挲细腻的肌肤,妹妹

    她倏地俯身凑近娜斯塔西娅的耳鬓嗅了嗅,令她脸红至耳根。

    妹妹,不许告诉别人,知道吗?

    为什么?

    郗良的下巴抵在娜斯塔西娅的肩上,泪珠滚落,留下两行泪痕,她哽咽着,清冷的声音冷硬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娜斯塔西娅吓得身子一颤,忙摇头道:我不说,我一定不和别人说。

    郗良滑了下去,背对娜斯塔西娅靠着床,粗鲁地抹掉泪水。

    郗良娜斯塔西娅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郗良站起身,漠然道:你好好休息。大步走向门口,头也不回。

    佐铭谦做了别人的哥哥,他的父亲康里·佐-法兰杰斯给他收养的,真是一个贱人。

    郗良开了门出去,一身怒火,只恨贱人不是她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