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言情小说 - 半子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状况还只是冰山一角,至于其他呢?她能够胜任高密县令吗?

    合上计帐,许稷眉头过了许久才舒展开来。

    时辰不早,该走了。

    她起身收拾案上柜中的东西,那边吕主簿忽冲到食橱旁,抱住她的食盒哀嚎道:“从嘉啊!你若走了我便再也没杂馃子吃了,你将食盒给我留下吧……里面还剩一个呢。”

    许稷回头看他一眼,想了想,又转回头,淡淡地说:“吕主簿请拿去吧。”

    吕主簿莫名觉得有些心酸。他是看着许稷从比部一步步走上来的,也见识了这两个多月里各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对许稷忽然连擢三阶这件事,他至今还是有做了场春秋大梦的感觉。

    好像许稷明日还是会来这地方,会在那角落里窝上一整日,连饭也忘记吃。

    可她的柜子分明已经清空,案上也只剩了一把算盘与些许算筹。

    许稷背起书箱,手按在那算盘上,轻轻滚动,是算珠圆润的令人熟悉的手感。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将那算盘摆摆正,终是埋头走出了公房。

    迎面是千篇一律的糟糕拐角,斜对着礼部南院,几扇矮窗半掩着,里面坐着爱抱怨的礼部官员们嘀嘀咕咕个不停,好像永远也没完。

    交还了门籍,骑着马从朱雀门出,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在天门街上,许稷回头一看,这一别不知要到甚么时候才能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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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缨到底没能有条不紊地将行李都收拾妥当,临出门前还拔腿跑回家中,摸索摸索又揣了一只包袱出来。

    许稷问起来她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万一半途月事来了怎么办?我就又回去拿纸!”又说:“唉你这么大年纪了为甚么还不来月事,难道你其实是男儿身只是天阉了不成……”

    许稷倏地伸手捂住她的嘴,拖着她绕到前面与王光敏及韦氏行礼道别。韦氏只有这一个女儿,见她如今要随夫君外出赴任,心中既是欣慰,又是舍不得,加上性子又柔柔弱弱的,便不禁要掉眼泪。

    王光敏倒是昂着脑袋一贯的“混不好就别回来”的势利眼做派,但心底里却比谁都要高兴,他皱眉头不耐烦地挥挥手:“快走快走,驿所的人就要等得不耐烦了!还在这里磨叽!”

    许稷携千缨一起再俯身深拜过之后,这才双双登上马车,直往灞水而去。

    车一路行,风景一路变。千缨看着外面感叹道:“我长这样大还没有离开过长安,真不知那里会是甚么样子哪。”期待之中似乎又有些隐隐担忧:“会不会吃不惯哪?早知应该带些……”

    隐忧的话还没说完,千缨眼前忽然一亮,指了不远处就嚷道:“你看那是谁!”

    许稷循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素来闲散的家伙正骑着马停在灞桥上等着呢。

    “他来做甚么呀?”

    “想必是送人吧。”

    “送谁呀?”

    “不知道反正不是送我。”许稷口是心非地说。

    她遂也不让马车停下,哒哒哒地继续前行,可最终还是被王夫南给拦下了。

    千缨扭头对看书的许稷道:“他好像当真是来送我们的,他存的甚么心哪?”

    “不知道。”许稷翻过去一页书,正悠闲着呢,车板子忽被人拍响了,抬头一瞧,正是王夫南。许稷看他一眼,他言简意赅地说:“出来。”

    千缨觉得他二人之间气氛不对。

    许稷低咳一声,对千缨说:“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便猫腰下了车。

    千缨扒拉在窗子口往外看,王夫南将她的头扭到一边:“男人之间有要紧事说,你把头转过去。”

    千缨哼了一声,不稀罕地偏过头:“谁要看!我才懒得看!”

    灞桥上迎来送往之人渐渐多起来,王许二人行至桥边,离那车驾已有十几步远,许稷站定,一脸严肃地问:“十七郎可有事?”

    王夫南将手一伸,掌心朝上,显然是讨要。

    “做甚么?”

    “给你的项坠呢?”

    “甚么项坠?”

    “信物啊!”

    “你给过我吗?有何人可作证?或有其他凭证?”许稷一脸正经,却又满嘴无赖话。

    王夫南无计可施:“那说好的婚约呢?”

    许稷循循善诱:“十七郎,你我都这样大了,不要天真了。与小孩子的约定能算数吗?你好歹应该让卫将军白纸黑字写下来啊。”

    简直无赖,无赖!

    王夫南深吸一口气,决定暂不与她计较,遂又从兜里抽出一根细柳条来,那柳条上竟是快要抽芽,隐隐的墨绿色凸在粗褐色的皮子外面,是勃发的生命力。

    许稷扫了一圈附近的柳树,贸一看都还是灰败之色,全无抽芽迹象。

    “哪儿找来的?”

    “你不要管。”

    “不说我便不要。”

    “不就灞桥上随便折的吗?我还有事,先走了。”王夫南不由分说将柳条往她怀里一塞,扭头就走,许稷却是上前一步抓住了他手臂。

    王夫南错愕,趴在车窗口一直盯着这边看的千缨也是错愕。

    千缨拍窗哀嚎,他们两个不对劲!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夫南V:在灞桥找根发芽的柳条你造多难嘛辣么不珍惜!

    千缨V:我太后知后觉了,我要去宰了楼上

    ☆、第26章 二六赴险途

    王夫南低头瞥一眼她伸过来的手,眸中瞬时闪过亮色,转过身来,却还装腔作势问道:“有事?”

    “多珍重。”许稷抬头认真对他说。

    毕竟是离别,而离别应当郑重。

    因不知分别后何时能再见,也不知各走各途会遇见甚么样的事,所以,她在王夫南的注视下将柳条小心收好,并躬身推手行了一礼,像下级面对上级那般,她道:“王都尉若有一日领兵打到高密,许某必以城降。”

    “届时请替我备好酒。”王夫南说着偏回头看了一眼那边停着的马车,看到将脑袋从窗子口探出来的某只调皮鬼,又转回头拍了拍许稷肩头,轻描淡写交代了一声:“照顾好千缨。”

    他说完便转了身,因怕待得再久一些会失态。他素来无所谓离别,但以往都是旁人送他,而今换了立场,自己折了柳条送人,则意义完全不同。

    相较起短命的卫将军,他希望卫嘉能长长久久地活着。

    他本心自然想将她圈在身边护着,但她生来就长了翅膀,他没有可能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