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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教心愿与身违

    

与君相决绝



    所有想逃避的、不愿想起的,都在此刻汹涌而至。江容远的心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遍体生寒,他从没有想到有一天面对小仪,他会是如此心情。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许久未见,他有些贪恋地看着台阶之上的小小人儿。京城寒冷,宣仪今日穿了件宝蓝色长袄,外头套了件绣着金丝团花的小马甲,又围了个白狐毛领、披着藏青色斗篷,是那么的贵气又耀眼。

    小仪还是那个小仪,而他已然不堪。

    容远哥哥。宣仪嘴上甜甜地叫着,眼睛紧盯着站着江容远身侧的人,凝在嘴边的笑容生硬又克制。

    小仪江容远手还搀着林桓宇,他不敢对上宣仪的眼睛。宣仪没有闹,也没有如昔日一般直扑上来,他矮身向江容远行礼,像每一个寻常大家闺秀那样,规规矩矩,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挑不出错来。

    小仪这副娇纵的脾气不是没有被说教过,但现在他的知礼守节却让江容远心木木地疼。他的这副模样江容远见过,在他母后身上。父皇添了一个又一个妃子的时候,母后就是这般笑着的。即使心中再多波澜,她的骄傲都不允许她失掉体面。那时的江容远总是告诫自己,以后长大了他绝对要对自己的地坤一心一意,不要让他人前笑人后哭。

    可是现在他让小仪也露出这样的表情。

    江容远闭上眼,将痛苦咽下肚,长痛不如短痛,宣仪还小,他该配更好的人、更好的未来。睁开眼时,江容远尽可能收敛掉多余的情绪,让自己语气冷淡:你怎么在这?我并没有通知你吧。

    容远哥哥短短几阶台阶,宣仪走得如在皇宫正殿前那般仪态端庄。他年纪轻,但不代表他没有危机感。眼前这个人虽然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淡得几乎闻不到,但他的身上霸道得缠着另一个人的信息素的气味,那味道是那么熟悉,熟悉到两个月前才和他亲密纠缠过。他的心突突得跳着,强忍着让自己还是容远哥哥那个可爱无暇的小仪。他走下台阶,亲昵地在江容远身边站定,无视了容远哥哥搀扶着那人的手,如往日一般搂住他另一只胳膊,一双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带着点小委屈:自从你走后,我每天都过来等容远哥哥,每天都在盼着你早点回来。

    等啊、等啊你终于回来了容远哥哥。明明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哭腔,宣仪还是扬着甜甜的笑,看得江容远心下恍惚。

    宣仪眨了眨眼,一派天真地看向林桓宇问道:这位先生是谁呀?怎么没见过。

    就算最初不识,林桓宇现在也知道这位小公子是谁了。

    那个红叶传情、被他拆散的、江容远在京城的心上人。

    只一眼,林桓宇便知道这位小公子定是那个寄红叶的人。他偷偷瞥了江容远一眼,他眼里深藏的痛色无法抹灭。宣仪也是,面子上好好的端着,妒忌的目光像刀一样恨不得把他戳出一个洞来。

    罢、罢、罢剪不断,理还乱,要断还是断了他这头吧。

    回这位公子的话,林桓宇站离了江容远,太子殿下受人所托,顺路送草民进京。既然京城已到,草民这就告辞了。

    桓宇!还不等江容远说话,宣仪已按捺不住自己满腔的情绪,他扬着小脸,用天真的口气说着尖锐的话:哥哥真的只是进京吗?不是进到容远哥哥的床榻上?

    小仪!江容远高喝一声,你太过了!

    宣仪瞪圆一双杏眼看着他:你凶我,容远哥哥!你竟然为了别的地坤凶我!

    我江容远没有再说,只是默默地把宣仪的手甩开,先进去再说吧。

    好好好!宣仪气极反笑,一甩袖子,我倒想知道容远哥哥你有什么可解释的!说罢宣仪转身怒气冲冲地先进了屋。

    江容远强撑笑颜,转头看向林桓宇:小仪从小被娇惯着,不知收敛,你不要见气。

    林桓宇摇摇头,不忍见他如此颜色:殿下,我志本不在情爱,殿下愿赏我一片屋檐我已知足,婚约的事情殿下还是慎重吧。

    我母后与我父皇也曾情深意切,江容远缓缓道,可抵不过宫中常进新人。

    母后曾问我,为什么地坤一生只能依附于一位天乾,而天乾却能坐拥无数地坤呢?皇后尚且寻不到这问题的答案,更不论寻常人家。

    林桓宇猛然抬起眼,望进江容远的眸子中,他的眼里似有一片深沉的海,藏着无尽的悲悯与沉痛。漆黑如墨,让他的心不由得颤抖,喃喃地重复:是啊为什么呢?

    阳光将门前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并排在一起,也看不出谁高谁低。

    皇太子此刻显得如此卑微,带着恳求:我已经错得很多了,给我个机会,桓宇。至少别让我成为那样的天乾。

    勃颈上的腺体发着烫,烫得林桓宇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无论他如何拒绝反抗,用信息素牵起来的缘分早已将他和江容远捆在一起连,容不得他轻易逃离。

    果然天家的人都很狡猾。林桓宇心想道。

    两人进到正堂时,宣仪已经等了一会了。他没有坐在客人的位置,而是右手边的主位上,那里一般是女主人的座位。平素里宣仪过来,坐在这里是常事,因为他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准太子妃,可是现在这一幕充满了尴尬。

    江容远抿紧了唇,按住林桓宇的肩:让玉喜先带你去东院住下,我和小仪说些话。

    看看江容远,再看看前头的人,林桓宇终是没有多说话,应声退下了。他不过也是个局中人。

    为什么要让他住东院?林桓宇一走,宣仪就像小炮竹瞬间就炸开了,太子府的东院是备给太子的妃妾的。你不是说,会等我长大,然后只娶我一个人吗?

    两个人,宣仪站在上头的主位,又是生气又是委屈;江容远站在下头,抬眸看着他,明暗不定。

    本末倒置。

    小仪江容远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开了口,我的确说过我只会迎娶一个人,但是那个人他定定地看着宣仪,那个他一直呵护在手心里的人、他曾经许诺会等他长大迎娶他过门的人,吐出来最残忍的话,那个人我已经决定不是你了。

    我在苏昌认识了桓宇,他很好,有才华有抱负,我们志同道合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标记他了,择日就会禀告父皇母后迎娶他过门。江容远垂下眸子,不忍去看那双满是震惊的眼,对不起,小仪,我不能娶你了。手在袖子里越捏越紧,我会让父皇为你重新物色一门好亲事的。

    你不等我了吗,容远哥哥?宣仪一个趔趄,腰咚地撞上了小桌桌角,疼得他眼角沁出了泪来。

    江容远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扶,抬到半路又克制地收了回去。既然不会有未来,那么就不能再展露半点温柔,他冷冰冰地看着宣仪揉着腰、小脸皱成一团,只道:下次你来就不要再坐那里了。

    我不要,我不要!泪水盈满他的眼,宣仪顾不上疼,慌慌张张跑到江容远身边。他们差了六岁,他拼了命也才只能勾到容远哥哥的下巴,不像那个人可以轻易地与他并肩。容远哥哥,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小?我也可以的!你现在就可以标记我!宣仪急切地扯开自己的衣领,抓着江容远的手就往里探。

    小仪、小仪江容远慌忙想抽出自己的手来,但宣仪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死死地拽着,挣脱不开。推拽之中,江容远一个用力竟把宣仪推倒在地上,整个人摔了个形象全无。衣服乱了,头发也乱了,一点都没了矜贵的模样。

    宣仪趴在地上,不知道是身上更疼还是心里更疼些。他仿佛被囚禁在一口大钟里,江容远残忍地将这口钟猛地敲响,将江容远说的残酷话语震颤在他每一寸经脉中,震得他浑身发麻,震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容远哥哥说不要他了,容远哥哥推开他了,容远哥哥不是他的了,容远哥哥

    容远哥哥,哇你骗人,我不相信,容远哥哥他像一个失去了宝物的孩子,哭闹着,嚎啕着,企图用这样拙劣的手法去挽留即将从他指尖流失的。

    宣仪的哭声彻底击碎了江容远强装的冷漠,他如同强弩之末,强撑着远离。他半跪半蹲在宣仪面前,声音沙哑:小仪,你很好是容远哥哥配不上你了你这么好,会遇到更好、更疼你的人的。他会娶你、标记你,会待你一心一意

    宣仪抓着他的衣服,哭得惊天动地,听不进一个字,只知道一声声重复着:不要不要我,容远哥哥

    江容远知道不应该,可是他的小仪在哭啊,哭得嚎啕,哭得毫无形象,哭得他的心如同被刀子反复割扯,把他的魂魄都撕得碎碎的。他知道不应该,江容远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他们二人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交集。他知道不应该

    江容远心里的堤坝溃决,他没有办法熟视无睹,他猛然伸出手将他搂进了自己怀里。他的小仪应该是最甜蜜的,不应该是苦涩的味道。江容远不住地抚摸着宣仪的发、抚摸着他的背,像每个曾经温情的日子里那样,恨不得把他嵌在自己身体里,嘴上说的却是:忘了我吧,小仪,不要再喜欢我了

    宣仪除了放声大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哭得眼睛红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快要晕厥他只知道死死地搂住他的容远哥哥,只记得不能放手。

    江容远不记得他是怎么将哭累了睡过去的宣仪送上回家的马车的,只记得他浑浑噩噩地看着那马车消失在街头的时候,阳光闪了他的眼,让他禁不住泪流满面。

    他,失去他的小仪了,失去了他心心念念的小人儿。

    他静静地在阳光下站着,直到太阳将泪水都烘干,他才转身:去东院看看。

    他失去了他的小仪,可他多了新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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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差去了很久_(:」)_

    可能要隔个两三章才会有肉吃

    因为下面的内容要解决一些问题,比如见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