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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8点了,接着映入陈星燃眼帘的是樊雅雯的新消息:星星,我到家了。你到车库帮我提一下行李。妈妈给你和姐姐买了一堆礼物。

    陈星燃默然收起手机。

    下楼时会经过陈煜的卧室,门里传来陈煜的怒气冲冲的声音:胡说八道!明明是67年这张专辑最经典!

    哪里是发火,分明是娇嗔。

    他加快了脚步。

    樊雅雯热情地把陈星燃揽到身边的沙发,抿着刘阿姨刚泡的茶,亲切地同他寒暄。陈星燃一一应了。美好的睡凤眼静谧地注视着她,眼底如秋潭般波澜不惊。

    星星成绩这么好,你跟妈妈说,寒假想去哪个国家玩?妈妈给你报夏令营。

    虽然他的声线不露任何感情,脸上也寡有情绪起伏,但樊雅雯对此置若罔闻,极有技巧地迎合着那些冰冷的话,场面丝毫不显尴尬就像是中学生投球手掷出绵软的发球,落在职业击球手的棒球棍上被挥成了漂亮的本垒打。

    陈星燃盯着眼前女人不施脂粉的脸,她的眉宇间满是自信飞扬,岁月在这张脸上沉淀出了中年人罕有的气质。优雅,亦锐气。想必她生意又做大了不少。

    虽然已经半年没有见面了,但当陈星燃坐在自己母亲身边,重新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涌起的并不是思念,而是全然的冷漠。从小更依赖母亲的不是他,是陈煜,因此被樊雅雯伤害更深的也是陈煜。被父母宠爱已经是过于久远的记忆了,如今他对樊雅雯唯一的怨怼也是为了陈煜。

    他自己对樊雅雯的全部感情早已在她一次次的冷落和空头支票中消磨殆尽,就算她将来忙到再也不回家,再也不见面,陈星燃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既然樊雅雯扩张事业的野心远比他们重要的多,那么他也不想卑微乞求着她偶尔的垂怜。

    他可能天性就是个凉薄的人不过和所有事一样,只在陈煜面前例外。

    陈星燃一直觉得陈煜英气十足的神情像极了樊雅雯,现在连性格都越来越像了。

    唯一不像的是她那张昳丽的脸,随了陈天石。

    父亲陈天石跟樊雅雯是大学同学,出了名的大才子,人也英俊潇洒。樊雅雯追到他后很快成婚,也如胶似漆过几年,随即就忙于经商忽视了家庭。见妻子这样对家庭撒手不管,婚前桀骜不群、婚后仍毫无责任感的陈天石也索性放弃了父亲的职责,整日埋头创作,对两个孩子更是不闻不问。

    只见樊雅雯回家后,陈天石终于从蛰居许久的书房里溜了出来,二人竟毫不见隔阂,谈笑自如,也是奇景一桩。

    不像是怨侣,反倒像佳偶天成。

    陈星燃看着两位中年人的推拉做作,心中哂然,神思早已飘去了别处。

    站在一旁的刘阿姨问樊雅雯吃过了没,樊雅雯说没有,也站起来,笑着牵起她的手说:刘妈,您看起来又精神了不少,怎么样,晓刚找到好对象了吗?

    跟刘阿姨寒暄两句后,她又把刘阿姨请回了房间。我想亲自给星星和小煜做顿饭,您早点休息吧。

    星星,叫你姐下来她吃不动的话就一起跟家人聊聊天嘛。我给她发消息,她好像忙着学习没有看到。

    陈星燃注意到她说这话时,表情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自然。

    长桌的一端只有樊雅雯刚炒的两盘小菜,另一端比较热闹,像在开什么博览会,挨个摆着一排名牌球鞋和背包。那就是樊雅雯用来讨好他们的礼物。

    陈星燃敲了两下门,没人回应。上世纪的摇滚乐声从门缝里飘出来。门虽然没锁,但他并不想看到屋子里的景象,又敲了两下,依然没有动静。

    他只好推开门。

    只见陈煜穿着淡蓝色睡衣在和那个高她一头的男生随着音乐跳舞,更像是疯闹。她乱踏着舞步,压着肩膀把男生挤到墙角,男生微笑着丝毫不反抗,而是低下头温柔地注视着她。陈煜闭上眼睛

    提醒你一下,妈妈回家了。

    陈星燃陡然拔高了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