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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 阿昌观察了一下情况,便转身把手探到地洞里,把下面的人一个一个拉出来。 景灏天刚上来一半,已经吩咐阿昌,“你和四双马上去把外面日本兵的车辆开过来,趁他们下一批人还没过来,我们赶紧回租界去。” 正说着,忽然听到货仓那里隐隐有人嘶声喊叫,似乎是叫的他的名字。景灏天微一迟疑,人已经反射性地朝货仓冲天的火光望去。 那个人脚步踉踉跄跄,不停地弯腰伏下去翻着地上的尸体,又不停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机械一样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翻了一会儿,又弓着身子往火场更近的地方走,一边声嘶力竭呐喊,喊得整个人弯下腰去,无力地跪在了地上。“景灏天!景灏天!” 景灏天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抹了一把脸。 这样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个笨蛋,怎么又自己一个人跑来了。刚才那么危险,万一被流弹打中,他是成心想折腾死他么! 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却只觉得现在只想把那个人揉进怀里,再也不放手。 徐云初,你自己找上来的!我管你他妈的喜欢谁,今后你只能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迈开大步朝他奔跑。“徐云初!” 云初木然地跪倒在地上,木然地心心念念想着再回去,要去找东藤介野,一枪杀了他。然后——然后他就可以去找景灏天了。景灏天会等他吧,他说过他还要他的,所以一定会等他吧。 却突然听见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呼唤,唤着他的名字。那个声音——那个声音,景灏天! 不知哪儿来的力量,云初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惶然地、带着不可置信地转身,远远看到那个飞奔而来的高大健朗的身影,竟是一下子愣住了。 幸好景灏天顷刻已到了面前,云初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不暇思索地朝他扑了过去。 直到身子撞在景灏天怀里,云初才觉四肢内腑全回到了自己身上。他拼命地用两手紧紧抱住景灏天,再也管不住崩溃的眼泪,像个孩子一样哭骂,“你混蛋!景灏天,你是混蛋!” 一下又将他推开些许距离,眼对眼相互望着彼此满脸满面的血水泪水,在污七八糟的脸上冲刷出难看的条痕。景灏天只是微微一笑,一把按住他后脑,低头无言地吻住了他。 云初只拿手臂更紧地环绕过他的脖子,亦将自己的唇疯狂地与他对接,辗转深入。 映红了夜空的火光下,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密切无缝,忘我地为对方倾付最后一丝力量。 金嘉爻四双等人都站在原地,远远望着。金嘉爻向来精致的妆容也有些狼狈,却只是淡淡一笑,对四双道,“还不快去开车。” (五十五) 四双开着前日夺来的日军货运车,尽量走近路从法租界穿行,直接进入公共租界。租界外的路灯已被毁坏,四双连车灯都没有开,摸黑借着街道旁还没熄灭的炮火行驶。一路上没有人交谈,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先头景灏天带着手下的人在货仓周边挖出一条沟来,用炸药填满,所有的导火索都拧成一股,只要一只炸药引爆,货仓四周的火药都会相继炸开。然后又在货仓的角落里挖下去挖出一条通道,通往农田外边,以备逃生和藏匿之用。同时把货仓里的火药按照迷宫的结构堆起来,只有一条通往角落的通道是全通的,其他都是死角。 日军的海军陆战分队从码头那边登录上来,景灏天先在岸边跟他们对仗,然后慢慢朝货仓里按照设定的路线撤退。在他们下到地道之前先点燃了十几个火把,往仓库四散里扔,日军进来之后为了捕杀必然分散到各个通道口,而这时正好火势烧起来,就整个把这些人全部包了饺子。 当然这个计划也有很大危险性,一旦其中一个环节出现问题,他们所有人都会没命。当时火把扔出去之后并没有立即点燃,为了让所有人脱身,阿坚手下一个叫做象拔的兄弟直接冲出去对着炸药堆开了火,这才顺利引爆了货仓。象拔也就直接给日本兵扫射而死。虽说是平常也是拿命混的一班大老爷们,此时想起来先前的惊险,说没有后怕那是不能的。象拔的死,也使得整车的气氛陷于低迷。 回到盛世公司,景灏天吩咐阿坚他们将几个场子的兄弟都集中起来,将薪水和酬劳都发给他们,让他们各寻活路去。他特别提醒尤其要给象拔的家人额外的抚恤金,满足他们的要求。金嘉爻叫他别急,明日天亮了喊财务的老王来核算清楚,绝不能亏待了手下的人。 所有人退去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四双打了水送到景灏天办公室,给少爷和云初净一净脸上身上。云初像是体力透支,昏昏沉沉靠在椅上,却十分警觉。四双手中一盆水刚搁到桌上,他便霍然竖了起来,惊醒地瞪着眼前的人。 四双情绪也是比较低迷,搁下了水盆,悄然退了出去。“少爷若还有吩咐,我就在隔壁。” 景灏天靠坐在檀木写字台上,一直握着云初的手。见他这模样,再疲累也只得温柔地俯□去轻轻抱了他,“别怕,我在这里。” 云初怔怔抬头望着景灏天,出神地愣愣地望着。他脸上血水污糟混杂成狼狈一片,被泪水冲洗过后,糊作了一团。 景灏天拧了毛巾细细为他擦净了脸,到脖子,到手臂,就像对待钟爱的孩子。表面的污糟擦去之后,才发现他身上有不少细微的伤口。额头上还有一大片磕破的伤,里头更渗入了不少细碎的泥沙污渍。景灏天喊四双去弄些消毒的酒精来。回转身不禁心疼地搂紧了他,下巴贴着他另一侧额头轻轻一叹,“云初,我让你受苦了。” 然而那终于肯安安分分窝在他怀里的人只是轻微摇了摇头,“对不起,景灏天。” 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除了对不起,徐云初跟景灏天之间,还能剩下什么? 却不想景灏天清浅而笑,微微叹了口气,只说,“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让人送了那封信给我,让我提前撤离货仓的人么?” 充满自信的口吻,叫云初恍然一愣。景灏天,怎么会知道? 而后又觉那人抱着他的手臂紧紧箍住了,在他耳边低语轻笑,“笨蛋,你打字的手法也是我教的,我习惯把内容逐条罗列,所以你也有这个习惯。当然我不能肯定是你,但是我想来想去,能这么清楚知道日本人计划安排,具体到日期和时间段的,我只能想到你。四双跟我说,你不是那种随便对待感情的人,我觉得对;嘉爻跟我说,你可能不简单,我把前期你突然出现在货仓的事情联系起来,也觉得对。我可能太在乎你,竟然会蠢到忽略了这么简单的逻辑。云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