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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回他:“大少在你前头刚来过,来带话。老爷子不准备让老板再查下去了。” 屠越脸色陡然暗下去,“他们这是要老板认了?” “老板可没说要认,”丛阳捏着烟盒,背过身朝屠越晃了晃手,“你去探探吧,看怎么做,反正我听我老板的。” 自那场雪后,C市的天接连几日都是阴的。窗玻璃里面已经开始起水汽了,江帆没事儿就用手指头划拉。 大冷天,公司里反倒没一个人迟到早退,也没人闲聊,小陀螺们在办公室里没命地转,这不是公司遇到过的最大危机,可对年轻的它来说,这无论如何都称得上一次严重事故。 众多事宜被拉出来重新商讨,从早到晚开不完的大会小会。办公楼里,人们来来往往,标配都是一脸被吸干精气的颓唐。 江帆的手指在窗玻璃上划拉完,湿漉漉的,他捏着指腹搓了搓,眼睛瞟到路过的丛阳,眼里忽然亮了光,跟着那人去了茶水间。 “嚯,你走路不出声啊,吓死我了。”丛阳水都接了一半,才注意到侧身从半敞的门进来的江帆,杯子差点没拿住。 “哪儿啊,丛哥,你是太累了。”江帆也没看他,弯腰去下面柜子里拿一次性纸杯。 水柱打进杯底“咕噜噜”地响,江帆安静了半晌,忽然问:“对了,丛哥,那天——就你找我陪你去酒吧跟桓昱那天……” “啊,怎么?”丛阳应了一声,示意自己有印象。可不是有印象么,就因为那天江帆喝多了,回去晚了,自己事后还被老板狠批了一顿。 “杜夏可喝多了要上桌的时候,咱俩不是闹着,给他录了像么。”江帆捏着纸杯,端起来抿了一口,眼睛看向丛阳,“那会儿用你手机录的,你删了吗?” 丛阳似乎对这一块记忆不深,毕竟当时都喝得有点多。他一时犯起迷糊,翻了好几遍相册,最后在“最近删除”里把那玩意儿找着了。 丛阳把手机递过去,挺奇怪地问:“你找这个干嘛?” 江帆把手里的纸杯放到了旁边,点进视频里,边看边说。说那个下雨的早晨,和那只被虐杀的猫。他后来去调了监控。起初他一直以为是群众报复,可他留了个心眼,反反复复看,反反复复看。那个穿大衣、戴兜帽的男人,染了一头蓝毛,长到脖子那儿,从兜帽边沿露出来好多,他觉得眼熟。 江帆是背着杜君棠偷偷看的,他怕杜君棠忧心。 江帆逮着机会就琢磨这个,俩眼盯着显示屏都快盯出重影了,起初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出那熟悉的感觉来源何处,就逼迫自己看许多许多遍,他甚至一度以为是时间太早,天太阴,光太暗,自己产生幻觉了。 就在刚刚,刚刚划拉玻璃上的水珠子的时候,他好像终于把眼前的巨石挪开了一道缝儿。 迪厅那环境,彩光歪七扭八地照,人就好像群魔乱舞。江帆在跟丛阳解释的时候,反复拉进度条拉了五六回。 彼时他们坐在一个离桓昱、杜夏可不远不近的距离,手机也举得随意,此时从视频里看,倒是有些尴尬了。江帆猛眨眼睛,从晃来晃去的身影中找到了一个留着中长发的男人。白光在某一瞬擦过他的肩头。他暂停,又拉回去,又暂停。 “丛哥,帮我看看,”他语气里六分笃定,四分怀疑,“到底是光打成这样的,还是本来就这样。” 丛阳于是把脑袋凑过去,俩人一齐瞅。他心里是挂心这事儿的,但其实更在意的是江帆说杜君棠反应过激。他下意识觉得不好,可这当口,他没吭声。 丛阳这一眼看得没负担,精神不敏感,心里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眼睛看到是什么就是什么,虽然画质差了点,不过他还是能肯定这人头毛的颜色。 “蓝的,”丛阳说,“有点深的那种。” 江帆解脱似的呼了口气,继而又警惕起来,这是又碰上二堂哥和三表哥了。 未等他多做分析,茶水间的门忽然在这时被敲了敲。江帆只是瞟了眼那双皮鞋,就惊得脖子一僵。 两颗脑袋飞速分开了,江帆捏着手机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后。 “老板好……!” 出来太久,他家主人好像有点惦记了。 办公室的门刚合上,江帆就被压到了门板上,杜君棠托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地啄吻他,另一只手反锁了门。 江帆听见落锁的声音,微张开嘴,柔软的舌头探进来,带着烟草香,还有淡淡的薄荷味儿,翻搅着,让江帆染上一样的味道。 杜君棠的吻太温柔了,又慢又轻,没有暧昧的声音,至多只有唇瓣和唇瓣黏黏摩擦过的响动,从耳朵朦胧地传进去,再撞上心口。 江帆被亲得脚软,他摆出完全接纳的姿态,有点害羞,又有点试探地用舌尖抵着主人的舌尖舔了舔,轻吮走主人舌尖上那点香气。 扎进后腰的衬衫下摆骤然被拽了出来,江帆羞赧得不敢再动作,杜君棠的手摸进他衣服里,指腹摩挲着他的皮肤。那感觉很奇妙,一种奇妙的亲近感,江帆很快就稳下了心神。那不是一个多么狎昵的动作,主人的手不冷,但很干燥,一下一下抚摸他时,让他感到舒服。 杜君棠像个索取安慰的小孩儿,沉默地抱着江帆许久,太久了,久到每一次亲吻和触碰都理所当然。他结束这个吻时,手指从江帆的后背划到小腹,弄得江帆很痒,身子缩了缩,又在转瞬间被他捞着下巴,掰正了脸。 “别离开我太久,”杜君棠摸摸江帆的脸颊,又用指尖蹭了蹭他的耳垂,“能做到吗?” 江帆被捋顺了毛,靠在门板上,朝杜君棠眨眼睛。 “可以,主人。”他果断地回,又若有所思地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枚硬币,他朝杜君棠笑,小虎牙让人觉得很甜,“——我答应您了,可我下午想出去一趟。这样,正面您就放我去,背面您就把我关起来。” 女秘书的高跟鞋踩在瓷砖地板上,由远及近。 “这是从江帆手机里查到的?”男人的语调忽然上扬,带了十二万分不可置信。 那是一张照片,从低劣的像素可知年代久远。 照片背景是一家校门口的文具店,门脸不大,有两级窄窄的台阶。天气正好,连那点太阳的光芒都泛着旧。画面正中是一个少年,黑色运动服,棒球帽,蹲着喂猫,脸上有暖融融的笑意。 这一切,反常的一切,都让男人觉得自己或许看走了眼。可十七八岁的男孩儿,五官轮廓又是那么清晰,即便是帽檐遮掩了一部分,他还是能辨认出来,那是杜君棠。 ——不可能!怎么可能?! 女秘书回答了他上个问题,“您先前特别嘱咐过查他,这照片确实是从江帆那儿找到的。” 男人的神色中渐渐浮起几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