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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佛豆,念一句佛语捡一颗豆子,大概能一直念到用完膳。 方嬷嬷不打扰就默默守在边上。 这回惠妃捡到一半儿突然偏头看过来。 方嬷嬷赶紧半弯着腰问道:“娘娘?” 惠妃道:“乔夫人这些日子还往老三府里去吗?” 方嬷嬷回了话,惠妃不再说什么,继续转过去接着捡佛豆,这次念佛语念得极其慢,到了点灯的时候惠妃还没捡完。 方嬷嬷上去道:“娘娘,膳房里的宋嬷嬷来了。” 御膳房现在天天捡着咸福宫的马屁拍,恨不得一天到晚都黏在咸福宫,捡着个小太监上去叫哥哥,好吃的好喝的给人送上去。就求他们到时候在主子面前说几句好话,可千万不要因为之前的不开心,然咱们大家伙儿都没意思。 惠妃起身站起来,她捡佛豆极其虔诚,她总觉得儿子还没死。她多念一句,菩萨就能多看见她的诚心一份,所以她要跪着念佛经,捡佛豆,抄佛经。膝盖早就麻了,起不来身,人往下面滑。 “娘娘!”方嬷嬷大惊失色,看见娘娘额头涌出豆大的汗粒。 惠妃半个人靠在她身上,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方嬷嬷搀着她回了屋子里在床上躺好,执意要去请大夫,惠妃摇摇头:“这么晚了去太医院,肯定大家都给惊动了。算了。”惠妃说一句话就得歇一口气:“你出去瞧瞧,御膳房里的人咱们得罪不起。” 方嬷嬷只好支起身子,低声交代了一下左右伺候的宫女,取了个崭新的荷包,笑眯眯地迎了出去。 宋嬷嬷一见面就绽出一朵大笑脸:“给嬷嬷请安了,您身子可好啊?我瞧着嬷嬷您气血不大旺,回头我给让底下人给您送一盅冰糖燕窝过来?” 方嬷嬷笑了笑,手伸过去,宋嬷嬷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垂下来,两个人就是袖子底下过了一下招儿,方嬷嬷就把孝敬的荷包给送了过去。宋嬷嬷暗地里掂量一下,脸上笑容更大:“劳烦嬷嬷替我给娘娘请安。” 方嬷嬷道:“您亲自来,这话我肯定带到!” 送走了宋嬷嬷这桩菩萨,方嬷嬷松口气又回去,刚走到一半就有里头伺候的宫女白着脸跑出来,方嬷嬷低声骂道:“规矩全都忘了?跑什么!后面有狼撵着你?” 宫女道:“娘娘昏过去了!” 咸福宫一派人去太医院,皇上那边就得了消息,手里握着的笔当场脱了力,董琦看见了赶紧吩咐自己的小徒弟去备步辇。 师父的吩咐小徒弟二话不说,一溜烟儿人就跑没影儿了。 底下差使的小太监陪着笑问小徒弟:“都这么晚了,万岁还要出去?” 小徒弟翻着白眼:“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你什么事儿?你咋那么闲呢?”心里也在捉摸,万岁真会去咸福宫? 刚备好骄辇,小徒弟回去给董琦回完话,皇帝就在上头发话了:“去咸福宫。” 小徒弟暗叹,师父真是绝了! 董琦白他一眼:以后有你学的! 皇上夜宿咸福宫的消息一夜之间长了腿,跑遍整个皇宫。 永乐宫赵嬷嬷给淑妃揉着肩膀:“都说那位是个与世无争的,过了这么些年的清闲日子,到底沉不住气了。” 淑妃闭着眼睛笑:“到底儿子没了,总得给自己另找个靠山。” 赵嬷嬷道:“这招欲擒故纵玩得倒是漂亮。” 淑妃叹一口气:“那也得皇上肯上钩才行。你让我在皇上面前来个欲擒故纵试试,没让皇上一脚踹出永乐宫都算垂怜我的了。” 赵嬷嬷捂嘴笑了会儿,淑妃也跟着笑,指了指早就摆在桌面上的几匹上好绸缎,是儿子去年从山东那边带过来的,说是当地的特产。料子不算极品,精贵在染布上,颜色十分正,淑妃一直舍不得裁了拿去做衣裳。 赵嬷嬷捧着料子迟疑道:“娘娘,这可是四爷” 淑妃笑道:“我一个儿子好好陪着,屈着这一匹半匹的料子?” 赵嬷嬷面露惭愧:“老奴眼皮子浅了。” 赵嬷嬷亲自捧着料子送去咸福宫,是方嬷嬷出来见得她,方嬷嬷一见着老姐妹,笑着赶紧迎出来:“怎么你自己来了?是淑妃娘娘有什么话要你带到?” 赵嬷嬷说:“娘娘让我来给惠妃娘娘请个安。” 方嬷嬷扫了一眼她怀里的缎子,忍不住惊叹:“这颜色真正!” 赵嬷嬷道:“惠妃娘娘瞧着喜欢才好。” 方嬷嬷笑着说:“劳累你了。”陪着赵嬷嬷在角门旁边的小茶房喝了半盏茶的功夫,赵嬷嬷才支起身子说:“不早了,不在这儿惹你烦了。” 方嬷嬷笑笑不当回事,也跟着她一块儿站起来,赵嬷嬷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以后怕是想见一面都难了,咸福宫如今又热闹了起来,来给你请安的人我看得排到宫门外了。” 方嬷嬷摆摆手:“这事儿不是你想得那样儿。” 赵嬷嬷无声笑了下,让她不用送,放下茶碗叫上旁边歇脚吃点的宫女,回永乐宫复命。 淑妃听完赵嬷嬷的话,好奇道:“不是为了恩宠,那是为了什么?”惠娘直了一辈子的腰,连命都能豁出去不要,如今儿子没了,突然在皇上面前低了头。 淑妃想不明白。 那头,皇上一晚上没阖眼守在惠妃床前,也不全是担心她的身子,他让董琦把折子拿过来,就在惠妃屋子里批。惠妃服下药之后睡得不算太沉,翻来覆去,皇上批折子也不能专心,速度就慢了不少,一来二去本来两个时辰能完事儿的工作一直忙到天亮。 惠妃醒过来就看见皇上挂着两个乌青色的眼泪,一双眼睛熬得通红,里头水汪汪地看着她。 “你觉得如何?”皇上开口被自己嘶哑的嗓子吓了一跳。 惠妃掀被子要行礼,被皇上按回去:“都什么时候,还要跟朕倔。” 她没醒过来的时候,皇帝心里还隐隐有些期待,莫非是真的想通了?肯跟朕低头了? 这一晚上他一会儿惆怅一会儿期待,怕她醒过来,又怕她一直病着,感觉自己跟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子似的。 现在惠妃这个样子,皇帝心凉了半截。 一腔热情触了冰,不说马上跟着又烧起来,怎么也得先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