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其他小说 - 等光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你故作平静地问他。问出口后你稍稍觉得有些不妥,你是他的客人,哪怕他真的对老板心怀不满,也不会告诉你啊。

    “老板……”阿衡斟酌了一下语句,“老板挺好的。”

    “噢。”你应了一声,他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他是唯一一个肯留下我的人,”阿衡坦然地说,“如果没有他,我只能去站街了。”

    他这个样子去站街,一定只会被白白玩弄,别说赚钱,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他就不能做点别的吗?虽然你一时间除了盲人按摩,也想不到别的工作。

    他似乎猜到了你在想什么,扯了扯嘴角,那是一种故作无所谓的苦笑,你不由得伸出手,摸摸他的手臂。

    那是不带情欲的,像安抚处于紧张的小动物般的抚摸。他微微一怔。

    “我还没成年时,一个女人包养了我,”他的声音很平稳,“后来,后来我也只能干这行了。”

    这是一个只有开头和结尾的空洞故事,讲故事的人刻意抛去了主体,你不好追问,便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他藏不住心事。

    但这一次你失败了,一整张完美的平静覆盖在他的脸上,你找不到丝毫裂缝。他一定花了很长时间独自舔舐伤口,独自织成这张面具,以至于如此完整,足以把他整个包裹。

    “我渴了,你渴不渴?”你突兀地发问。

    阿衡愣愣地,下意识摇摇头,你确认地再问一遍,他又轻轻点头了。他让你联想到街边的野狗,会在第一次示好时转身逃走,却在你第二次向它伸手时走过来叼走你手中的面包。

    你掀开被子,拉过浴袍披着起身,你在现在煮热水和直接喝矿泉水之间徘徊了一小会儿,你回头看了一眼他,他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脸色青白,嘴唇没有血色,唯独一双眼睛黑得惊人。

    你把矿泉水倒进电热壶,开始煮水。

    热水壶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你把灯光换成暖黄色,这下他的脸色看上去好多了。但你没有把空调温度调高,冷一点也好,你们可以挤在一起。

    你坐在床边等待。

    “昨天去之前,老板跟我说是一个男客人。”阿衡突如其来地开口了,你转过身去,他又紧紧地闭上了嘴。

    直觉告诉你,你现在最好不要说话。

    “男客人、女客人,我都无所谓。只要有客人就行了。”他又继续说,声音干涩,像没上够油的齿轮,“我就去了。”

    “嗯。”你发出单音节表示你正在听。

    “我打开门……很吵,在放我听不懂的英文歌,声音调得很大,”他停了一下,眉毛不自然地动了一下,“那里面不止一个人。有很多人,我不知道到底有几个。反正很多。”

    你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地板很凉,透过脚底,你觉得小腿都在发寒。他听见你的脚步声,脸偏向了你。

    “加人要加钱的……可是他们只给了我一个人的钱。”他重重地咬了下唇,血液流回那漂亮的嘴唇,看起来红润了点,只是牙印刺眼地镶嵌在唇瓣中央,一个尖锐的凹陷。

    “他们只给了我一个人的钱。”他又重复了一遍,“他们应该加钱的。”

    “我太累了,只能躺在那里,听他们走出去。我一直在想,”阿衡仰着脸,朝向你的方向,双眼无神而脆弱,“我想,他们为什么只给我一个人的钱?”

    你不忍听下去,你俯身抱住他。

    单薄的男人乖巧地待在你臂弯里,你以为他会发抖,可他没有,他甚至呼吸都平稳正常,温热地吐在你的耳边。热水壶咕噜作响。

    “其实……其实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我习惯了的。”他的声音又轻又慢,“但是这次,我,今天,我不知道,就是……”

    他语无伦次,半天也没组织成句子,最后安静下来。他慢慢把头埋进你的肩窝,一滴温热的湿润落在你皮肤上,第二滴,第三滴,你摸他的头发,摸他的肩膀,摸他的背。他一动不动。

    在他的手缓缓抬起,即将触碰到你的腰时,热水壶发出“咔哒”一声开关跳动的声音,即便余热使得沸水依然撞击金属内腔时发出的嘈杂背景音依然在,他像是从梦中被惊醒,即使依然保持着被你拥抱的姿势,手却回到原位,垂在身体两侧。

    你若无其事地揉揉他的发顶,不算太柔滑的黑发擦过你的掌心,你松开手:“我去端水。”

    你把没开封的另一瓶矿泉水和热水混合,确认温度合适后,带着两杯温水走过来,一杯给他,一杯留给自己。

    你倚着墙壁看他,他捧着玻璃杯,修长的手指松松地绕着杯壁,骨节明晰流畅。阿衡喝水不算快,一口一口的,喉结上下移动,让你莫名地想碰一碰。

    他把水喝得干干净净,热水让他看起来好些了,他呼出一口气,往你的方向微笑,秀气的梨涡若隐若现,他说:“谢谢你。”

    他皮肤白,因此眼尾的潮红格外清晰。格外漂亮。

    你弯下腰吻他。

    阿衡依然睁着眼,甚至比刚刚还睁得更大些,几乎没有人在操他或者被他操以外的场合亲他,这个吻发生得过于温柔,他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陌生的氛围,这个太过美好的吻。

    你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

    你只是与他嘴唇相贴,他比你要凉一点,柔软得像是新生的嫩叶。

    他还屏着呼吸,这就让你有点担心了。还有点想笑。你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想用“纯净”来形容一个快被操坏的男妓,可你当真觉得他比处子还无辜,还令人不忍心惊动。

    你从他手里抽走玻璃杯,就这样轻飘飘地结束了这个吻。

    再次掀开被子回到床上时,他自然地躺了回去,任你又像之前那样把手脚都挂在他身上,啊,他摸起来比刚刚暖和多了。

    然后你们又开始聊天,依然漫无边际,琐碎而不重要,但这次不再是你说他听,他参与了进来。

    你谈论你的早餐,他说起他很久很久以前曾在大雨中摔跤,但是被一个小男孩扶起来了,你说你不喜欢数学,他告诉你他觉得自己知道黄色是什么样的——“是暖的,像太阳照在我的脸上,还有猫蹭我的手背。邻居告诉我,那只猫是黄色的。”他很认真地说。

    “还有呢?”你兴味盎然地追问。

    他想了一小会儿,然后回答:“白色……白色是凉的。”

    你以为他会说雪是凉的。

    “墙壁是凉的。”他说。

    “有道理。”你赞同地说。

    他因为获得你的认同而开心地翘起唇角,继续自顾自地絮絮叨叨他的日常。工作以外的那部分日常。

    你忽然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你紧盯着他,有一句话在你脑袋里盘旋,你脱口而出:“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