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皮俑

    过了几日。

    梦荷吃完饭，在戏院里闲逛消食，看见后台在那收拾东西，离唱戏的点还有段时辰，这是…

    班主瞧见她，上前说道，“今儿不在这唱。”

    “那去哪。”

    班主没回，反倒问起她哥来。

    梦荷疑惑的皱起眉，“他做了饭就出去了，怎么。”

    “哦哦…今儿谢府有请，他们没告诉你？”班主顺势一问，给梦荷整懵了。

    班主推搡着女孩的背，催促道，“快去收拾收拾，板车在外头等着呢。”

    *

    一行人坐在板车上，到了谢家府邸后，便各自搬着箱子进去布置戏台。

    不得不说，这宅子好生气派，堆砌的假山被围建成池塘，锦鲤听见人声非但不怕，还顶开荷叶探头张望。

    班主暗自观察着梦荷，看准时机把她往边上一拉，“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先去换衣服化妆。”

    旁边的小厮等着呢，班主扬扬下巴，示意她跟着走。

    穿过绕院而成的游廊，来到另一处小院，举目四望，一片郁郁葱葱，花圃里栽种着许多花草，还有几根翠竹。

    梦荷抱着箱子看向半掩的门扉，莫名迟疑起来。小厮送到这，抬手请她进去。

    她只好咬咬唇，身子刚进屋，后背就传来关门的声响，再回头，一道削逸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纱帘后面。

    杏儿眼瞬间爬满惊慌，身子像被灌铅般僵直。

    谢无凛坐到檀木椅上，沏了杯茶，幽深的眸光直勾勾盯着她。

    墙角的香炉飘出丝丝缕缕淡青色烟雾，在空中交缠，再轻轻消散。

    男人出声打破这场凝窒，“过来。”

    梦荷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上前，磕磕巴巴说着，“班主叫我换衣服，我就跟着小厮走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走。”

    谢无凛皱起眉，心下了然，说，“没事，先过来，我同你说个事。”

    事？梦荷纳闷，她跟这种大户人家有何事可说，她挪着步子走到他面前。

    谢无凛看着两人之间隔的距离，不禁发笑，“东西放到一边吧，抱着不累？”

    “哦…”

    见她放好东西也不肯靠近他，谢无凛只好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梦荷被吓到了，慌张往后退，不小心绊到木架，上头的古董花瓶摇摇欲坠。

    砰！

    “小心！”

    谢无凛大手揽住她的腰肢往身侧一拖，防止她被满地的瓷片伤到。

    梦荷第一反应居然是去看地上的碎瓷，完蛋完蛋，这得多少钱。她懵愣了一瞬，抬起头已是泪眼汪汪。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赔给您…”

    男人拉过快跪下的女孩，坐下后温声安抚她，“赝品，不值钱。”

    梦荷怯怯看向他，“真的吗……”

    得到一个肯定的微笑后，才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

    谢无凛的目光从她身上慢慢移到自己的手，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好像…光看是不够的呢……

    那双凤眼微微眯起，修长的指尖将两张船票推到她面前。

    “这是？”

    谢无凛嘴角勾着摄魂的笑意，说着，“跟我去东洋。”

    梦荷又怔又无语，表情绷不住了，“你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要跟你去东洋…”神经。

    听到这话，男人眼中闪过震惊，“你不愿？”

    女孩直接站起身，反驳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愿意呢。”

    谢无凛噎住。

    她接着说，“谢公子，我知道您喜欢听我的戏，可是，我又不是唱给您一个人听的…”

    梦荷深吸气几口，颤声道，“您那些赏钱，我会原数奉还，其余的……”

    “不是的。”谢无凛站起身，眉心不安的跳动，他该如何把自己的心意说明。

    男人的眸光渐渐幽怨，闯入他一潭死水般的人生，戏了番水，又想彻底逃脱。

    木箱重重砸在地上，戏服从里面摔出……

    “梦荷，你尝尝这回锅肉…”

    “啊！”陈梦荷尖叫出声，猛的抬起头，精致别伦的厢房如同层薄纸皮从她脑海抽离，再回过神来。

    身后是咿呀咿呀的戏子唱音，眼前是葵门村的圆桌。而那三个方位的男人，此刻正因为她那声尖叫目光全在她身上。

    “怎么了，没事吧，梦荷，梦荷？”彦七着急的支起身，摇晃着她的肩膀。

    陈梦荷眼神空洞，空耳，脑子一片模糊，她的眼神慢慢移到彦七脸上，嘴唇嗫嚅着，“哥……”

    “嗯？”彦七没听清，不由得担心起来，“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而坐在她正对面的谢无凛，嘴角竟勾起抹无法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