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但很可惜,他不是姜老爷的孩子。

    他母亲带着他失望又绝望的离开,这个时候,姜家小姑娘忽然在后面叫住了他们。

    那个时候,那个小姑娘还没有五岁,她生得粉雕玉琢,精致又可爱,那一双瞳孔又圆又亮,似乎会说话一样。

    干净、澄澈。

    一瞧就是被人精心呵护在手掌心长大的。

    是当时的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是一瞧见就会觉得自惭形秽。

    她对他们说:“姨姨,哥哥,这个是我娘让我给你们的。”

    她将厚厚的荷包交到了他们的手中,他母亲不想要,却被小姑娘强硬的塞到了手中。

    “我娘让我转告姨姨,要好好治病哦。”

    她又从怀中掏出了好几十块饴糖放到了他的手中,“大哥哥不开心的时候就吃糖。”

    后来他吃了一块饴糖,甜若蜜,直甜到了他的心坎上。

    或许这样的事情在旁人看来只觉得是寻常,但那是他人生中体会过的唯一一抹温暖。

    是在绝境中见到的唯一一抹光。

    他母亲亦是靠着姜夫人给的那些钱寻医治病,虽然也未曾根治,但好歹是活了下来。

    后来他偷偷的去瞧过几眼小姑娘,她一直都是那般的耀眼夺目,再后来他母亲从了良,带着他离开了那里。

    她给他的那些糖他也舍不得吃,一直好好保存着。

    在宫里最最难捱的时候,他便会拿出来吃一颗。

    那糖已经没有那般甜了,但他总会想起那一幕。

    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牢牢记得那一幕。

    温婉善良的姜夫人,软糯可爱仿若小太阳一样的姜姑娘。

    姜宝林的那声“仲霖哥哥”实在是太甜了,让他忍不住回想起了那一幕。

    姜宝林也姓姜,但她不会是她。

    那个姜家的小姑娘是众星捧月一般长大的,又怎会和他一般沦落到这一堆泥潭里呢?

    她应该永远幸福,永远明媚才对。

    贰日晚上,皇帝翻了宋希的牌子。

    宋皇后面色就有些不太好,她身边嬷嬷就道:“皇上定然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方才翻了二小姐的牌子。”

    “说到底,也是皇上看重您。”

    “本宫知道,可本宫原本想先磨一磨她的性子。”宋皇后眼中的不悦一直都没有散去,在此之前的三年里,皇帝后宫中自然也不乏高位妃嫔,但皇帝只来她宫里。

    皇帝对她说,她在他眼里是不同的,是唯一的。

    这三年里皇帝也一直都是这样。

    甚至外界都说皇帝是宋家的傀儡,也有朝臣撺掇着让皇帝亲政,但皇帝自己从来没有闹过,他总说是因为有宋家,因为有她,他才能有现在的一切。

    他永远不会和宋家去争,去抢。

    他对她和旁人都不一样。

    他儒雅而又深情,和京中的浪荡子弟不一样,和那些世家贵子也不一样。

    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即便是骤然做了皇帝,他身上也没有丝毫的浮躁之气。

    他待她小心翼翼,精心呵护,仿若她是易碎的瓷器一般。

    他们不像是帝后,倒好像是寻常的夫妻一般。

    他是那样的周到又体贴,她怎么会不喜欢这样的郎君呢?

    他的眼里没有世家出身的精明算计,有的只是一腔赤诚,而这是被家族培养的宋皇后所缺少的。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遇不上这样的人了。

    本是一场政治联姻,可她却觉得自己淘到了宝一般。

    她甚至想要永远保持现在这样,他是皇帝,而她是他的皇后,他们之间没有她的家族。

    而今属于她的这份唯一,要被她的庶妹给抢去了。

    可是她能怪谁呢?

    宋希是她的妹妹,皇帝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会最先翻了宋希的牌子。

    怪她自己,不能生下子嗣?

    宋嬷嬷劝道:“宋宝林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她的使命就是得到皇上的宠幸,然后生下皇上的孩子,到时候她是生是死也不过是您一句话的事,她性子如何实在微不足道。”

    “本宫知道。”皇后心烦意乱的说道:“本宫能想明白。”

    “皇后您不会是对皇上生了感情吧?”宋嬷嬷忽然问道,她的目光忽然变得很锐利,仿佛要看到宋皇后的心里。

    宋皇后当然也知道家里人的打算,皇帝虽然现在看着听话,可他到底不可能永远不亲政。

    一个成年的皇帝于宋家来说到底是冒险了一些。

    他们商量着,等宋希有了皇帝的孩子,皇帝便可以死了。

    但她也想好了,她是一定会要保住皇帝的。

    即便将来宋家女诞育了皇帝的子嗣,她也会保住皇帝一条性命。

    虽然这很难。

    只是她迎着宋嬷嬷的视线,只是说道:“当然不会,本宫是宋家精心培养的嫡女,一切都当以宋家的利益为先,又怎么会喜欢上不符合宋家利益的皇帝呢?”

    宋嬷嬷松了一口气,她道:“皇后这样想便好了,指望男人从来都是最最不靠谱的,爱上一个男人更是不可取,更不要说皇帝和宋家之间将来甚至可能会是敌对的,做皇后永远都不如做太后好。”

    皇后想说皇帝不是那样的人,他温和而又敦厚,还十分记恩,和那些人都不一样,但她到底没敢将这话给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