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楚大少爷极平静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大吃飞醋的男朋友则被他残酷地冷落到一边去。

    “聿枫,陆聿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楚景和开口给盛怀南介绍,“去年的菲尔克罗德奖,就是让给他拿了的,是一个很出色的医生。”

    “这位——”

    楚景和看向了盛怀南,话到了嘴边,不免有些为难。

    怎样说,刚开始交往第一日的男朋友?

    但没等楚景和正式介绍,陆聿枫就已经率先向盛怀南伸出了手。

    “你好,盛先生。”

    陆聿枫面上带着并不明显的笑容,语气出奇平淡,算不得礼貌:“久仰。”

    盛怀南挑挑眉,晾着人,只冷冷地问:“你认识我?”

    “盛宇科技在高新医疗研究领域,在医药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前沿企业。”

    陆聿枫意有所指,但他话说一半,听着只像是奉承,“我自然是,听说过盛总的名字的。”

    他又看向了楚景和,但却没有问他和盛怀南的关系,“楚叔叔还没醒。”他说。

    “他怎样了?”楚景和问得不咸不淡,并不太关心。

    “不太好,抢救一晚上,捡回了一条命。”陆聿枫顿了顿,低声说,“但我估计……之后很难站起来了,能醒过来都算万幸了。”

    楚景和的眉头微蹙:“这车祸这么严重?”

    陆聿枫:“是严重……”

    “从庄园回去的都是山路,难免。”

    不等陆聿枫把话说完,盛怀南突然就横插一脚。他轻佻地笑了笑,很是事不关己地风凉开口:“听说还是酒驾?竹潭庄园临山而建,没有滚下山去,也算是幸运了。”

    楚景和听着,有些纳闷,不由得抬头看男人。

    楚杰是招惹他了?

    怎么听起来,真巴不得人出事一样?

    “不过盛总说得没错,也确实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了。”陆聿枫的声音很低,在惋惜里似乎还掺杂着其他的情绪,“听说车头都瘪了,也不知道是怎样撞的……”

    “这样的事故,确实挺少见。”陆聿枫看向了盛怀南,笑着说。

    “他自己喝了酒,本来就不应该开车的。”

    楚景和听着,面上仍是淡淡的,没多想。

    陆聿枫是医者父母心,但他却很难真心实意地为楚杰难过多少。

    他和楚杰之间恩怨不少,这人虽然占着个长辈的名头,倒是明里暗里地让自己吃亏。

    楚景和对自己这个便宜叔叔本来就没多少感情,他人会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避免被人说闲话罢了。

    楚景和向来记仇,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能将陈年积怨通通一笔勾销。

    “算了,我去看看他。”

    楚景和说着,抬脚就往病房走。

    “景和,你爷爷他也来了。”陆聿枫在楚景和身后提醒他,“现在就在病房里。”

    楚景和神色微变,点头道:“我知道了。”

    楚景和的爷爷,也是楚杰的生父。

    楚景和对楚老太爷的情分并算不上太深厚,勉强逢年过节能去喊一声爷爷,彼此做点表面功夫就算完事。

    楚老太爷向来偏爱私生子,对楚父也没太多的好脸色,楚景和自然也不愿意去亲近。

    算起来,他们都有小半年没碰过面。

    楚景和拧开病房房门,见里头正坐着一个佝偻的老人家。

    他的眼神有些浑浊,正隔着厚厚的玻璃,呆滞地看向躺在里头插满了各种仪器的楚杰。

    楚老太爷似乎比楚景和想象中的要老许多。

    “爷爷。”

    楚景和低声地开口。

    他拘谨地在离对方三个人的距离站定,不再靠近。

    楚老太爷闻声转头,极缓慢地看向了楚景和。

    他的疲倦的眼神停在了楚景和的身上,但又微不可查地略微偏移,仅一点点——就像是,落在了楚景和身后的那只带着一只百达翡丽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他的视线不敢多往上再看。

    盛怀南跟在楚景和的身后,替他关上了病房房门。

    他守在了心上人的身后,如影子一般,亦步亦趋。

    重症病房里很静,只有仪器跳动的声音。

    滴。滴。滴。

    平稳,无感情地持续,莫由地有些渗人。

    楚老太爷说话的声音很轻,咬字也慢,好像力气已经所剩无几那样:“景和来了。”他说。

    楚景和微微点头,他斟酌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这儿都有医生顾着,您要不,还是先回老宅吧……”

    “我没事的。”

    楚老太爷却制止他。

    “只是阿杰现在这样……”

    楚老太爷又开口,他说得很突然,但这个想法乃至这句话,似乎已经在他心里酝酿过许多遍:“楚氏娱乐,或许还是交给你来管比较好。”

    “爷爷……?”楚景和闻言有些诧异。

    他不是没想过把楚氏娱乐拿回来。

    只是他本以为,楚氏娱乐起码他得花三五年的时间,才能拿回来……

    楚老太爷深深地叹一口气,把自己的决定告诉楚景和:“等阿杰醒了,我会劝他退出董事会的。先前老大给他的股份,也会回交到你手里。”

    老人的声音竟还带着些微的颤抖,带着一点点求饶和后悔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