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节

    这一回她也不知怎得,她下笔如有神助,完美地走出了一条弧线,灵力从头到尾无比匀称,一丝不多一丝不少。

    左丘虽然在旁边静坐不动,实际上神识全放在赵一粟的身上,见那个符眼越画越漂亮,而且比他练了十多年的功底都要扎实,已经有点忍不住想要站起来欢呼了。

    等等,再等等,就差最后一笔了……

    左丘在广袖底下微微捏着拳头,看见赵一粟沉着地收了最后一笔。

    漂亮!!

    太漂亮了!太完美了!这才是完美的符眼!!

    左丘虽然没说话,但人已经站了起来,抢过赵一粟画完的符眼细细婆娑着,嘴角疯狂上扬完全无法抑制。

    赵一粟迫不及待:“我要出去!”

    左丘一抬手,地洞结界开启,赵一粟眨眼就跑没影儿了。

    他只顾着看符眼开心,没注意到的是,赵一粟临走前飞快用灵力割下了他半片衣襟,揣在身上了。

    第368章 匿灵峡谷

    赵一粟回到地面,先用缚山印飞快把丘左的半片衣襟封印好,再用灵力涤荡了一遍全身,洗净属于丘左的气息,以免把那只三足金乌招来。

    匆忙点亮命格盘,这次仔细查看,发现江云尘的雷芒不是在消散,而是有规律地后退。

    他这是在主动散去灵力,以命格盘的消退为她指引方向。

    用这么隐秘的办法传递消息,更加说明他的处境堪忧,必有大麻烦。

    赵一粟耐下性子来,观察着灵力退散的规律,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撩开衣袖看了看胳膊上的指北印。

    两相结合,她看懂了——以烟云城为中心,向西前进。

    想了想,她在命格盘上控制着灵力跳动了两下。

    江云尘也懂了她的意思,雷灵力停止退散,保持静止状态。

    赵一粟辨认了一下方向,即刻出发。

    长夜漫漫,她怕再次被魔修围堵,飞得极快,踏风带着她在云层中穿行,虹如闪电,有命格盘的指引,她很快找到了地方。

    眼前是一片荒山峡谷,从外面观察,怎么看怎么普通,就像修仙大陆中无数的荒山一样,毫无特点。

    山上稀稀落落生长着一些植物,但在灵力稀薄的西大陆,这些植物也都远远称不上茂盛,故而荒山大半的泥土都裸露在外,并不是个容易藏人的地方。

    可她能感知到,江云尘的神识就在附近,方向也是命格盘指引的,不会找错。

    一定是障眼法,迷阵或者困阵的其中一种。

    赵一粟接触到的法阵不多,但也知道是阵便有阵眼,她看不懂,但是江云尘肯定能看懂。

    于是她再次利用灵力在命格盘上向江云尘传递消息,这次是只点了一下。

    好在江云尘又看懂了。

    点两下是肯定,明白的意思;点一下是否定,疑惑,需要帮助的意思。

    在命格盘上,江云尘用控制着灵力旋转了一圈,赵一粟明白了,先点了两下意指明白,然后腾空而起,开始绕山飞行。

    一边飞,一边将自己的神识散出去。

    直到飞到某处峡谷前,感觉到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气息朝自己游了过来,是江云尘!

    也就是赵一粟对他的神识太过熟悉,否则这么微弱的气息,很有可能错过。

    站在峡谷的入口,赵一粟先在命格盘上点了两下,表示自己找到了他。接着就想利用神识探路,这是修士的习惯。

    可命格盘上江云尘轻点了一下,这是否定的意思。

    他在阻止她进入?还是别的意思?

    赵一粟耐心等了一下,见命格盘上的雷芒又退了一点,所退的方向指向了峡谷深处。

    他要她进去,但是刚才又分明表达了否定……赵一粟很快就想明白了,收回自己的神识,选择用肉眼去看。

    江云尘意在不让她用神识,说明这里定有高阶,或是魔修或是妖兽,总之不能用神识惊扰。

    赵一粟凭着肉眼,披着月光,一步一步轻轻地踏入了峡谷之中。

    峡谷寂静无声,因为谷底太深,连风也穿不进来,两边的石壁干燥锋利,稍有不慎就会被石头刮破皮肤,留下一道血痕。

    偶尔有几声虫啼鸟鸣,分不清是哪一种,只觉得在阴暗晦涩的峡谷中格外惊悚。

    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将头顶最后一抹月光也遮住了,于是赵一粟身上就只剩下暗夜寒凉,每往前走一步都离危险更近。

    由于不敢探出神识,赵一粟在峡谷中逐渐感受到了作为普通人类的脆弱和不安。但她从没有萌生退意,想到江云尘生死未卜,就只顾向前。

    峡谷越往前越蜿蜒扭曲,有些地方只够赵一粟侧身通过。在经过一处窄壁时,墙体上忽然掉下来一个小虫子,吓得她下意识用灵力去挡,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灵力被石壁吸收,消失得毫无痕迹。

    赵一粟感觉自己的灵力像水滴投入湖中,没有任何回响。

    当她想把灵力收回时,诡异的石头竟然开始主动吸取她的灵力,灵海中的灵力正在快速消退,仅仅是两个呼吸间,就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缺口。

    赵一粟当机立断,用满月刀直接挖掉了眼前的一块山石,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石头从山体脱落,被赵一粟用裙摆兜住了。

    她主要是怕声音太响,会惊动峡谷里可能存在的妖兽。

    好在石头碎掉后,吸收灵力的效果就消失了。赵一粟把兜住的石头轻轻放在地上,继续向前走。

    心里暗想着,峡谷的石头竟然会克制灵力的使用?那岂不是任何功法都难以施展?怪不得连江云尘那个万年狐狸都会被困。

    赵一粟又往前踏了几步,越过最狭窄的一道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峡谷上方出现了一道溪流,沿着石壁向下,溪水在这片开阔地汇聚成一汪水潭。

    潭水缓缓荡漾,水面上映出一轮弯月和几点星光,随着水纹的波动闪耀出一点一点的辉光,也给四壁带来了些许光亮。

    赵一粟看见右侧的墙面上钉着一个什么东西,等看清了后,瞳孔疾速震颤了一下——那是江云尘的头颅!

    几乎是下意识的,满月刀就在手中出现,但出刀的前一秒,命格盘又刺痛了一下,是江云尘的提醒。

    虽在狂怒之下,但赵一粟还是深吸一口气,最终满月刀只在掌中打了个回旋,又悄然消失了。

    在她收刀之后,面前的溪水忽然跃动了两下,发出的水滴声在峡谷中回荡绵延,恰似一声叹息:嗒啊——

    赵一粟闭了闭眼睛不去看那颗头颅,保持冷静站在水潭前问:“你是谁?”

    水潭的水滴又跃动了一下,仍旧发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叹息声:嗒啊——

    赵一粟:“不想回答?你不急,我也不急。”

    说完,她竟在原地盘膝而坐,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几块碎灵石。

    上品灵石原本在暗夜下会有细微的灵光浮动,可在这个峡谷里刚拿出来,石头上的灵光就消失了,这是灵力被四周吸干了的缘故。

    赵一粟没顾得上心疼这几块灵石,只将石头摆在面前,玩起了小时候玩过的抓石子游戏。

    一局又一局,玩得格外认真。

    石子抛起时总能被她精准接住,手上越稳,心里越稳,丝毫不露破绽。

    直到她第n次把五颗石子都背在手背,并翻过来全都抓住时,水潭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水面无浪起波,彻底荡碎了原本倒映在其上的弯月和星辉,接着水滴漂浮起来,在空中组成了两个字:给我。

    赵一粟懂了,但是没理。

    她先是抬头看看天空,依旧暗云遮月,于是冷笑道:“明明是阴天,却在水潭上倒映出月亮,若不是看见江云尘的脑袋被激怒了,还真就上了你这低级幻术的当。”

    水潭震荡了一下,重新在空中组成两个字:否则……

    又组成了两个字:他死。

    第369章 上刀山

    赵一粟望着这两个字,低声道:“埋伏不成,偷袭不成,现在玩起了绑架勒索,你们魔界还真是,为了一个浑天瞳,无所不用其极。”

    她冷笑着说:“你想要就自己来拿,反正我已经羊入虎口,你大可剖了我的灵海,取走便是。”

    她老神在在站在水潭前,对于激怒对手很有把握。

    果然,水潭上的水滴重新聚起,聚字的速度变得更快:给我!

    赵一粟:“我何时说了不给你?你来取呀,我又没打算走。”

    实际上心里已经有了十分把握。

    这处峡谷从外面看毫无异状,但进来后灵力能被石壁吸收,功法在这里毫无用处。

    起初她以为这是魔修利用魂石在搞鬼,后来反应过来,既然江云尘利用命格盘把她招引过来,就说明这地方是安全的,不会是魔修事先准备好的陷阱。

    所以她推测峡谷应当是天然形成的,或许是江云尘与某个高阶的魔修斗法,落入下风,故意把魔修引入这个峡谷,先保一线生机,再引她过来救人;

    又或者两个人打斗时意外坠落峡谷,都被困在这里。

    魔修感应到她出现,就制造了幻术,先用江云尘的头颅激怒她出手,好让石壁吸走她所有的灵力;再以溪水为介质传递要求,故弄玄虚。

    恐惧源于未知,既然心里有底了,赵一粟也就没啥可怕的,绕着潭水转了一圈,像要看笑话。

    潭水震荡许久,又组成两个字:他死!

    看看,只顾着说车轮话,是不是有种无能狂怒的意思?

    再说,江云尘死没死,她从命格盘能感应到,压根不怕这家伙的威胁。

    刚才在恐惧与黑暗的叠加下,骤然瞧见了江云尘的头颅差点失去理智,一旦开局的障碍被突破,人反而更容易冷静下来。

    赵一粟暗自想着,灵力被吸收,所以魔修只能以水做介质传递信息,那他这个幻阵又是怎么设下的呢?

    幻术逼真,还弄了个江云尘的仿真头颅。越是逼真幻术越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难道施展幻术靠的也是某种介质?

    环顾四周,这地方除了石壁就是溪水,虫鸣鸟叫声也没了,石缝中有那么几棵夹缝求存的小草,除此之外凭肉眼看不到其他东西。

    赵一粟以手轻触溪水,意料之外,这溪水竟然比寒冰还要冷,触之有刺骨的痛感。

    体内的火灵力护主,竟主动涌向了指尖,赵一粟来不及阻止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就感觉浑身的灵力都被溪水吸走了,如坠流沙中,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陷,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下陷的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