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只是七八天后，依旧没有下雨，土壤极为干燥，队上的人都有些着急。

    别的萝卜白菜那些收成不好就罢了，但是如果冬小麦种下去没有一场“催苗”水，发芽率会大大降低，明年的收成就注定不会好。

    事关重大，队上派出去更多的青壮年去拉更多的水。

    这一天楚末做好饭没看到楚越川和宋翊旸回来，就出去找两人吃饭，刚到他们挖井的地方，就看到好几个人围住了他们。

    “小河沟水少了很多，双水大队那边怕我们把上游的水给抢完，带了人堵住了路口，不让我们队的人去拉水，去的时候我们得拿上家伙事儿，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川哥，你们也来一起啊，你们俩的个头高，力气大，打架一个顶他们几个！这井咱们暂时就别挖了吧？等浇完冬小麦我继续帮你们挖。”钟雨军被叫去拉水，跟楚越川和宋翊旸说道。

    楚末看到他们说的，快步走到了楚越川跟前。

    “哥，打架抢水不值得，再坚持下就出水了！”楚末给楚越川写道，眼神有些急切，很怕楚越川答应去打架。

    虽说楚末给楚爷爷买了药，按理说应该是解除了楚越川残疾的危机，但是，就像是小伙伴狗娃一样，楚末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危险的事让楚越川再遇险。

    打架的话，是绝对不能参与的。

    他哥力气是大，哪里会打架？

    看到楚末写的字，以及楚末紧紧抓在他手臂的力道，楚越川能感觉到楚末的担心和坚持。

    楚越川他们挖了好多天还没出水，心底多多少少有些挫败。

    钟雨军帮他们好多天了，这会儿让他们帮忙一起去拉水，而且情况紧急，楚越川他们没理由拒绝。

    但是这会儿，楚末来阻止，楚越川便有些动摇了。

    “小军，现在已经挖了有二十米了，还没碰到石头，我觉得再坚持下，有可能出水。”楚越川一顿，对钟雨军说道。

    “川哥，这哪里有水的迹象？拉水浇冬小麦才是正事啊！”钟雨军有些急了。

    “小军，如果真能挖出水我也觉得力气在挖井上用比较好。我们再坚持两天，实在不行，就帮忙去打水，你看行不？”宋翊旸拍了下钟雨军说道，他是站楚越川这边的。

    钟雨军没办法皱眉看了两人一眼，顺带瞪了楚末一眼，转身带着人就走了。

    楚末也不想钟雨军去打架抢水的，但是他根本劝不动，这会儿钟雨军都看楚末不顺眼了更别提给他写字看了。

    “先回去吃饭！”楚末写道。

    楚越川点点头，现在挖井又多了一重压力，如果因为他们没去，导致队上没拉到水，耽误浇冬小麦，就罪过了。

    几人回去快速吃完饭，又返回去继续挖。

    没了钟雨军，少了个轮换的人，楚末过去帮忙往上拉土，每次拉的少一些，次数多一些，能赶上他们挖的速度，只是手心磨的火辣辣疼，没一会儿两条胳膊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两人隔一会儿上来一个透透气，帮楚末拉土，然后下去继续挖，比以前更辛苦了一些。

    没一会儿钟茂松来了一趟。

    “今天去拉水的，每个人记二十公分，你真不去？”钟茂松喊了楚越川上来说，也是想让楚越川去帮着拉水镇场子的。

    “叔，我想先挖着，两天之内挖不出，我就一起去拉水。”楚越川给出了和宋翊旸一样的承诺。

    看楚越川这边闷头挖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钟茂松背着手脸色跟着不太好了。

    一直没有挖出水，感受来自老好人钟茂松的生气，楚末感觉到了一些压力，刚开始的自信有些崩裂，他怕自己万一记错了，或者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除他之外的变化。

    他们在挖井时，没多久去拉水的几个人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双水大队，是之前楚末听说过的附近比较好的大队，和楚末一起从凤城来的几个知青都去了那里，小河沟那条河是经过双水大队的，他们大队的水充足，土地肥沃，相对来说粮食产量也高，人就也比桃花沟大队这边更壮实点，真打起来，桃花沟的人不是对手。

    一行人灰头土脸的，都有些沮丧。

    钟雨军憋着一口气又来帮着挖了，还带了几个人。

    “川哥，今天你要是去了，我们大队的人不至于这么窝囊。我今天晚上豁出去不睡觉了，也要挖到底！到时候你一定跟我去！”钟雨军跟楚越川说。

    楚越川看钟雨军的神色，点了点头。

    楚末不知道钟雨军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楚越川出手就会赢，他不想楚越川去打架，只祈祷赶紧能挖出水。

    帮手一来，楚末终于可以歇口气了，回去做了晚饭。

    晚饭吃过，桃花沟大队的好几个青壮年一起帮忙挖了，只希望早点挖到石头，让楚越川和宋翊旸跟着他们去打架找回场子。

    楚越川让楚末回去睡觉，楚末一个人在家睡不着，担着一份心，索性多穿了一件外套也去了现场蹲守。

    干草点燃，周围亮堂堂，面前温度不低，背后冷风一吹还有一些凉意。

    众人都憋着一口气，速度比平日快了好多。

    楚末帮不上忙，就在一边看着，水壶里的水没了就回去提水。

    约莫半夜两三点时，楚末坐在火堆旁缩着打盹儿时一个激灵醒来了，抬头看去，只看到火光的映衬下，楚越川从黑洞洞的井口爬上来，裤子从膝盖往下全是泥水，满脸是汗，胸口起伏，黑眸却亮晶晶的，周围人也都露出或惊讶或惊喜的神色。

    “出水了！”楚末看到楚越川的口型，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第16章

    看着众人欢呼，楚末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想起身时，感觉浑身酸疼，嗓子有些发干发痛，脑袋也有些懵懵的，楚末心道糟糕，这半夜的折腾，他这身体遭不住，已经在抗议了。

    眼看着楚越川往他身边走，楚末缓了下站了起来。

    “挖出水了，你是对的！”楚越川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看着楚末露出笑。

    终于证明楚末是对的了。

    “行啊，还真有你的！”宋翊旸也走过来看向楚末笑着说道，伸手拍到了楚末肩膀上，他这一下，让原本就有些晕沉的楚末人歪倒向一边，楚越川忙将楚末的胳膊抓住稳住楚末的身体。

    “没事吧？”楚越川开口问了句。

    楚末朝楚越川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楚越川立刻抽走了自己的手。

    “他身体差，别那样用力。”楚越川看向宋翊旸说了句。

    “太激动了，谁知道他这么轻飘飘的，对不住了啊。”宋翊旸看着楚末笑了笑，还想说什么，有人大喊了一声“老钟叔来了！”，大家都朝外围的方向看去。

    “出水了，真的出水了吗？”大半夜从被窝里起来的钟茂松有些激动的问。

    “是啊，不信您下去看看。”宋翊旸说，他原本跟着来挖井是出于义气，并没有指望能挖出水，没想到真挖到水了。

    以后不用再大老远跑去小河沟的地方拉水了。

    钟茂松带着宋翊旸的手电亲自下去看了眼确定了，上来后看着眼眶都有些红了。

    白天的时候队上的几个小伙子包括自己的儿子跟双水大队那边打了一架也没能弄来水，可是让他发愁的很。

    怎么也没想到以为是瞎胡闹的几人，竟然真的挖出了水。

    “好好，你们这几个娃很好。”钟茂松看着楚越川几人由衷的说道，若不是他们坚持也不会有这个结果。

    “老钟叔，这都是楚末的功劳，他找的位置对。之前说好的工分，是不是可以加给他了？”楚越川说。

    “是啊，这可是大功劳。没有楚知青坚持，我们还要打架去抢水呢。得多给楚知青一些工分奖励。”宋翊旸帮腔道。

    “当然。楚知青记一百五十工分，你们几个这几天都按照满工分算。明天我让记工员记上。另外，要准备砖石，在最底下铺过滤层，还要……”钟茂松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开始吩咐事。

    挖出水后还需要在最底下铺砖和石子做过滤，用水泥和砖加固四周等，之前没想到能挖出水都没准备。

    大半夜的钟茂松吩咐了一通，让众人赶紧去睡觉，回头还有的忙。

    和众人分开，楚末和楚越川一起回楚家。

    楚末蔫蔫的，风寒感冒的症状已经在身上开始蔓延了，即使穿的很厚，身体还有些发冷。

    楚末跟在楚越川身边，没有了火光，黑乎乎的，听不到，也看不清楚，很没安全感，也没办法写字给楚越川，楚末只能伸手拉住了楚越川的手臂。

    楚越川瞬间感觉半边身体都僵住了，想抽回手臂，但是感觉到拉着他的人微微颤抖，天色又这么黑，忍着没动，想问楚末怎么了，又想到他看不到，身上也没有照明的工具，只能任由楚末抓着，带楚末回去。

    楚末倒是想让楚越川背回去的，想到楚越川也累了好久，忍着疲累，和楚越川一起回到了楚家。

    除了风寒感冒的症状，楚末的手还疼。

    之前一直有事情吊着，没顾得上在意。

    这会儿抓着楚越川，手心里被绳子磨出的泡，火辣辣的疼。

    等楚越川找了火柴蜡烛点燃，只看到楚末正嘟唇吹着掌心。

    白皙的掌心有几块深色的印子，是起泡后又被磨破了。

    “你……”一瞬间楚越川哽住了。

    下午钟雨军离开，楚末一直在帮着拉土上去，一声不吭，他当时卯这劲儿挖土没注意到楚末，没想到楚末的手成这样了。

    楚末抬头看到楚越川的神色，赶紧把手收起来，朝楚越川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我去找药。”楚越川跟楚末说了句，蜡烛给了楚末。

    楚越川去楚爷爷他们睡的房间里找药，之前楚爷爷摔倒受伤有配过药。

    楚末身上发冷，直想睡觉，端着蜡烛找了热水壶和自己的脸盆倒热水洗漱。

    沾水后，手上破了的泡痛的很，楚末龇牙洗脸，等楚越川来时，楚末刚洗完脸，刘海的发丝滴着水，眼睛也湿漉漉的跟哭过了一样。

    楚越川看到，直感觉手里的药都攥紧了，莫名的有股冲动，想要抱抱楚末。

    楚越川吸了口气转头找了水盆倒水将手快速洗了下。

    “破了不能沾水，我给你抹药。”洗好，楚越川到楚末跟前说。

    “哥，我自己抹药，你的衣服湿了，要赶紧换洗了，不然会感冒的。”楚末摇摇头给楚越川写了一行字，楚越川的鞋子和裤子都是泥水。

    楚越川没说话，只是将找来的软膏拧开盖子，挤了点在手指上，看向楚末。

    楚末发现楚越川有时候还挺固执的，只好伸出手，让楚越川给自己抹药。

    楚越川给楚末两个手心都抹了药，这才收了药膏。

    “早点去睡觉，我自己会去洗漱的。”楚越川跟楚末说。

    楚末点点头，又去刷了个牙，才进屋子。

    楚末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所以进屋子先找了对症的药吃了，才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裹紧了。

    身上冷，刚裹着被子没暖热还冷嗖嗖的，楚末有些后悔没让楚越川来陪他了，楚越川的身体热就像是火炭。

    身上疲累，楚末打了个哈欠，想着明天再叫楚越川吧。

    这边楚末睡下，楚越川脱衣服洗漱，刚才挖出水的喜悦淡了许多。

    看楚末受伤，比他自己受伤难受了不知道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