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仰起脸,像是带出一抹笑意,眼底却是冷的。

    偏软的声线和着他长期生病所带来的虚弱,在微薄的灯光下显出种变调的放肆:“让我瞧一瞧……这不是白天盛气凌人的瞿总吗?哇,您这是改行做……鸭了吗?”

    别墅外的小径灯光不算太过明亮,恍恍惚惚的透过梧桐树影落在地面,形成一个个不太真实的投影。

    而瞿温书原本出挑优越的五官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郁,抬眼望过来时,有种近乎恐怖的逼仄。

    瞿温书的身上还是拍卖会时的那套西装,笔挺熨帖,面料和剪裁无一不是顶级。

    而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他开口:“这两年……你都和他在一起。”

    “对啊。”

    连夏声音清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跃跃欲试,没有任何的迟疑与愧疚,“不然呢。”

    昏暗的灯光斑驳照射。

    瞿温书的眼底红得像是鲜血欲滴,他站在原地,整个人却都在战栗。

    “我一直……在找你。”

    瞿温书的声音像是从五脏六腑带着血的味道呛出来,“连夏……从你消失,我一直……在找你。”

    连夏一歪头,脸上的神色几乎是天真的:“可是找我的多了去了,瞿温书。”

    “语音厅那些人在找我回去继续砸钱,娱乐圈的人在找我回去继续挖黑料。还有我那些数不清的前任前前任,哦,还有你那个被我放弃掉的没有意思的弟弟……”

    连夏想了想,“还有戚韶之。”

    连串又流利的语句像是穿心的刀刃,扎得瞿温书面色惨白。

    连夏却鲜少在这种时候感到心虚或者惭愧,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个情感道德不算太高的人。

    他凑上前两步,似是觉得有趣的瞧了瞿温书两眼,然后兴致缺缺的扭开视线:“你没有其他话要说啦?那我走了。”

    “别走!”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

    瞿温书伸手拽住了连夏的手腕。

    男人有力的手指带着绝对的力度和温热,轻而易举的包裹住另一个人几乎没有肉的细瘦骨节。

    “别走……”

    瞿温书像是想要用力,又像是怕弄痛了面前的这个人。

    他张了张嘴,声音涩然:“求你。”

    连夏眨眨眼。

    算上最开始相遇,鬼混,又分开的那段时间,两人认识这么多年。

    连夏发现自己越来越少的看到瞿温书最早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个人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生生拽下高台。

    一地狼狈的滚落在他面前。

    连夏的身形和瞿温书着实相差太多,他不得不抬头,才能将男人眼底的血红和痛苦一览无余。

    “好哦。”

    连夏竟然点了头,也竟然没有继续挣脱瞿温书的手。

    从很远的方向看去,便像是他依偎在瞿温书怀里。

    连夏道:“找我什么事?”

    瞿温书垂头对上他的视线。

    两年不见,这个人的目光甚至和两年前两人在一起时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以前看人的时候眼底就只有专注,仿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盛着自己一个人。

    现在也是一样。

    可却又不一样。

    瞿温书像是经过莫大的自我抉择,因此连语气都是不确定:“……刚刚,我看到他……吻你。”

    “是啊。”

    连夏点头承认,“有问题吗?”

    瞿温书:“你们……”

    “是啊。”

    连夏无比残忍的打断了他的最后幻想,“我们正常交往诶,瞿先生,你连这个都要管吗?”

    小径最后一丝落在瞿温书眼底的灯火熄灭。

    连带着他的瞳孔也像落满了无望的灰烬。

    瞿温书启唇,又紧紧咬住,他垂下眼看着连夏,眼神里的狼狈无所遁形,竟显出种卑微的乞求。

    像在乞求能让他生死的神明。

    因此。

    他耗尽心血灌溉的,邪恶的神明便在下一秒,仿若虚幻的回应了他。

    瞿温书西装里那条手工定制的银灰色领带被一只纤细无力的手向下拽住,连带着他整个人都随之低头。

    而下一秒。

    他的邪神踮起脚尖,带着微凉吻上了他。

    瞿温书一怔。

    连夏却探出舌尖,在唇齿之间,极轻极轻的挑弄了一下。

    只是瞬间,早已死寂至冰点以下的血液重新流动,倒涌而上,冲向刹那间失控的大脑。

    瞿温书伸手将面前的人扯进怀中,死死匝住那人瘦削的腰线,如倾盆般的吻重新落下。

    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

    凝固的情感,干涸的沙漠。

    嫉妒,疯狂,枯竭,缺氧。

    他的神会轻而易举的扼杀他。

    也能轻而易举的拯救他。

    瞿温书看到面前苍白的脸颊逐渐晕红,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重新映出自己的身影。

    连夏无力的身形甚至必须要依靠他的双臂才能勉强支撑。

    饱胀的餍足感像是魔鬼的歌声,重新在他耳边熟悉的响起。

    ——其实他从未逃离。

    原来他也并不想逃离。

    今夜的月光没有被云层遮挡,越到夜深,月色越显得明亮。

    纤细苍白的手指揉皱了男人的西装,又攀在他有力而劲瘦的肩膀上,拉下一塌糊涂的衬衫,再于男人后背的皮肤上狠狠烙下一道道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