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的作品集 - 科幻小说 - 何不同舟渡在线阅读 - 第53章

第53章

    “我只是拿树枝戳小泥人,你不至于要拿剪子戳我吧?”

    谢却山翻了个白眼,将南衣的手拉回来,开始认真地低头帮南衣修剪指甲……南衣紧张地盯了半天,发现他确实只是在帮自己剪指甲。

    这双杀伐决断的手,竟然帮自己在修指甲?

    这一刻南衣有点困惑。

    她抬眼看谢却山的脸,他低头垂着眼帘,这个角度看去,原来他的睫毛很长,将他素来冰冷的目光覆盖住了,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心无旁骛的少年郎,专注在一些无关风月的事情上,搓磨掉大把的年少时光。

    南衣的手被谢却山托在掌心,他手心里有微汗,房间里静得只有剪子咬合的声音。

    他忽然问:“你这镯子,是谁给你的?”

    他托着她的右手,右手腕子上正好戴着那只玉镯。她戴了很久,他从来没问过,不知道今日哪根筋搭错了,忽然问这个事。

    朋友?心上人?

    南衣却脱口而出:“未婚夫。”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想用一些谎言拉开一些和他的距离。

    可她和他之间,能有什么奇怪的距离呢?

    他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她。

    南衣被看得发慌,又心虚地补充了一句:“以前的。”

    “他人呢?”

    “三年前他去参军了,分别前给我留了这只镯子。”

    谢却山嗤笑一声:“明知道乱世之中守财难,偏要给你留这种显眼又贵重的东西,怕是没留什么好心。”

    南衣急了,反驳道:“你胡说!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既然那么好,又怎么会让你流落街头,去做个小偷?”

    南衣还想辩驳,却哑口无言。

    他说得似乎也没错,他们初遇时,她就因为偷东西和身怀这只价值不菲的玉镯而显得极其狼狈,但这也只能怪世事难料。

    南衣还是要掰回一局,硬是顶嘴道:“你这种没有感情的人,根本就不会懂。”

    谢却山不回答,继续低头帮她修剪指甲。

    南衣已经有些抗拒了:“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修剪完了,谢却山才将南衣带到书桌前,让她坐下。

    “读书写字,要身净,心静。”

    南衣脑子发蒙,原来他对读书有着如此的仪式感。

    谢穗安说起谢却山的过去时满是惋惜,她也曾崇拜过自己的兄长。但一谈及现在,她恨不得将谢却山里里外外骂个遍,她说,他根本不配为士族,不配读圣贤书。

    那时庞遇和客栈众人死在她面前的画面太过冲击,南衣一直以为,这个人只会拿着剑,浴着血,如阎王般生杀予夺。

    可她忽然想起来,初见他时,她也曾将他错认为哪个士族一尘不染的贵公子。

    他身上有许多面,让她捉摸不透。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有着怎样的信仰呢?

    “你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识起字来应该会很快。”

    谢却山的声音打断了南衣的胡思乱想,翻开一本字帖。

    “你真要教我读书——为什么?”南衣真的困惑了,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因为你用得到。”谢却山意简言赅。

    但谢却山不是位优秀的老师,他博学多识,很难理解胸无点墨之人的世界,因此对南衣的耐心很有限。

    单是握笔,便教了半个时辰。端着手肘拿毛笔绝非一个舒适的姿势,南衣有自己的发力习惯,一下子手腕便垮下来了,习惯性要找个偷懒的姿势。最后逼得谢却山拔了剑,用剑刃抵着南衣的手腕。

    效果立竿见影,但南衣满心都是不服,一边写,一边装可怜。

    “我肩膀刚受了伤,根本发不了力……”

    “你伤的是左肩,跟你的右手没有关系。”

    “……”

    南衣的小伎俩被戳穿,手中的力一重,一个粗细不一、极其难看的字便诞生了。

    谢却山不耐地叩了叩桌面:“专心。”

    南衣回神看向纸张。字帖里的字是谢却山写的,字形收放自如,笔锋遒劲有力,而她满纸写的都是毫无章法的图形,是的,只能称为图形,甚至算不上是字。

    南衣自己都感慨:“这人和人的字迹,差的可真是太多了。”

    “世上每个人的笔迹都不一样。”

    这句话不经意间四两拨千斤地点了一下南衣,她想到谢却山荷包里的那封密信,那笔迹显然不是谢却山的,若是对照笔迹,是不是就能找出内奸?

    忽然,外头传来叩门声。

    贺平通报:“公子,知府黄大人求见。”

    “你不要出声。”

    谢却山低声吩咐南衣,同时吹了桌上的蜡烛,屏风后的书案便陷入黑暗,也不会再透出人影了。

    黄延坤进屋后,带着满脸的谄笑。

    “却山公子,这几日府上可还好?”

    谢却山没给什么殷勤的表情,淡淡道:“白日里刚见过黄知府,又深夜到访,不妨省了寒暄,直说来意吧。”

    “卑职确实有一要事……谢铸被劫走那天,您的妹妹谢六姑娘偷偷出府,还将我打晕,恐怕,她与此案脱不了干系。”

    “是吗?那你白天里为何不说?”

    “卑职毕竟也有怜香惜玉之心,谢六姑娘英姿飒爽,我对她心仪已久,怎能将她推入火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