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曹常宿只是赔笑,没敢多言。

    “不过,您家这位公子……”

    谢让话头一转,低头看向还跪在他们脚边的人。

    曹常宿忙道:“小子无知,望谢大人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莫要与他计较!”

    二十有几了,还是个孩子。

    谢让面无表情,仍是道:“我怎么会与一个孩子计较,是贵公子昨晚说想与我交个朋友,我这才召他进宫。”

    “……曹公子,这朋友还交吗?”

    曹晋注视着面前那双洁白无瑕的锦靴,额头点地:“草、草民不敢……不敢……”

    “不敢?”谢让道,“可我却想交你这个朋友。”

    谢让偏过头去,使了个眼色。常德忠连忙小步上前,含着笑意,将手中一个不大不小的锦盒递到曹晋面前。

    “曹公子,这是谢大人给您的赠礼。”

    曹晋抬起头来。

    青年居高临下看着他,眼底却含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神情,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传闻中那心狠手辣、人间修罗一般的帝师。

    难不成……是世人误解了?

    曹晋恍恍惚惚这么想着,下意识将那锦盒接过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男人一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曹常宿自然也闻到了那异味,忙道:“谢大人,这……”

    “只是怀谦给新朋友的一番心意,小公子回家再打开就是。”谢让顿了下,又道,“今日召曹尚书前来还有一事,关于明年会试的主考官……”

    今年科举的主考官还未选出,而备选的官员名单,前几天就已经送了上来。

    大多都是吏部的官员。

    吏部本就负责科举事宜,从吏部推选主考官,其实无可厚非。

    不过朝中结党营私之风盛行,曹常宿身为吏部尚书,又连任过两届主考官,今年的主考官再从他手里选出,他的势力就太强了。

    宇文越本就有意削弱朝中派系势力,谢让正愁该如何应对,没想到只是出宫一趟,竟出了这桩事。

    谢让把曹常宿叫进御书房,一本正经商议起科举主考官的人选。

    曹常宿今日在御书房外不吃不喝,吹了一天冷风,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限。何况,自家宝贝儿子的性命还悬在此人手里,更是不敢乱说话。

    对方说什么他就应什么,等曹常宿神情恍惚地走出御书房时,才意识到,谢让几乎把与他一脉的官员都摒弃在了科举之外。

    一个都不剩。

    至于曹晋,谢让与曹常宿商议政事的时候,他就抱着那充满血腥味的锦盒站在院内。

    未知的才最恐惧,曹晋不知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又不敢打开,只能在脑中胡思乱想,自己将自己吓了个半死,彻底半点遐想都不敢有了。

    .

    打发走了曹常宿,谢让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一道身影推门而入,走到桌边,给谢让杯中添了些水。

    谢让没睁眼,吩咐道:“再加点茶叶,泡浓一点。”

    对方动作顿了顿,转身去了外间。片刻后,对方回到谢让身边,将杯子递到谢让面前。谢让一闻味道就觉得不对,睁眼一看,杯中哪里还有什么茶叶,又是熟悉的枸杞泡水。

    再抬头,当今圣上沉着一张脸,眼也不转地看着他。

    谢让:“……”

    他到底是认了个学生,还是认了个爹?

    谢让心中颇为无奈,接过杯子乖乖抿了一口,才问:“这个时辰,你不是该在练射箭吗?”

    “练完了。”宇文越道,“今日中了五靶十环。”

    谢让眉梢微扬:“厉害呀。”

    宇文越练习射艺用的是军营里的大弓,谢让前几天跟去试过一把,拉都拉不开,更别说射出去。

    少年得了夸赞,眉宇总算舒展了些,又问:“你给那曹家小子送什么东西了?”

    谢让睨他:“陛森*晚*整*理下,你不会连这醋也要吃吧?”

    宇文越给了他一个“这怎么可能”的眼神。

    虽是如此,但他仍没有离开,执着地等待着谢让的回答。

    谢让沉吟片刻,如实道:“牛鞭。”

    宇文越:“啊?”

    “是牛鞭,不信你问常公公去。”谢让面无表情,“御厨新鲜切下来的,剁成了两半,还带着血。”

    宇文越:“……”

    “哦,还有把刀。”谢让继续道,“特意叫人去净身房取的。”

    他微笑起来,偏头看向宇文越:“陛下要是喜欢,也可以给你送一份。”

    宇文越:“…………”

    少年站直身体,正色道:“这就不必了。”

    第14章

    谢让原本以为,宇文越这股黏人劲只是标记带来的后遗症,过几天就能好。谁知转眼过了好几日,非但没好转,反而变本加厉。

    “你今日不去御书房?”宇文越偏头看向他。

    谢让是在用早膳时宣布的这件事。

    少年刚习完武,脸颊还微微发着热,整个人精神抖擞。

    听完这句话之后,他显而易见地皱起眉,却不似往常那般不悦的神情,反倒……像是有点委屈。

    谢让张了张口,收回了“明天的朝会你也一个人去”这句话。

    他本就无意干涉朝政,原先会管这些事,一是因为此人刚接触政事,他不放心,其二则是因为宇文越还没有完全信任他,他不敢轻易放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