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秦瑶池一时百感交杂,一会儿觉得重邹然重情重义,一会儿觉得这事根本没有他想得那般严重,她都想让自己来作饵了。

    “其实不一定要以女修为饵,英俊的男修,也能吸引以容貌为食的阵法。”方丈开口,“我看成化门的少主,那是极为俊俏...”

    话说到这,方丈自己顿住了,谁都能看得出来,适才出现在寺庙中的赵止是多么的不好惹,恨不得拒人千里,哪里可能答应作饵。

    “少门主是贵客,我们请不得,”重邹然有意要缓解气氛,“方丈见我的容貌如何,可有作饵的潜力?”

    方丈却回复得严谨而认真,“在见到成化门的少门主前,贫僧本就是想请邹然小兄作饵,只不过现下见过他之后,便觉得此法略显将就了。”

    重邹然,“.......”

    重邹然不愧是至纯之灵的男主,丝毫不介意自己是将就之法,当天入夜,平定心情,自愿为饵吸引美人魂阵。

    夜半三更,美人魂阵还真就往重门宫卷来,阴兽遁入地底,飞快地寻找阵法的目标,所去之处不是重邹然的宅邸,而是重门宫三小姐的闺房。

    闺房内,原本坐着的应该是化成重门柔容颜的翘华,但如今侧卧在榻上的却是神色冷淡的赵止。

    所谓一步算,步步算,在因果告知她美人魂阵的事后,赵止便若有所思地来到翘华的房中。

    黑暗中她半睁着眼,元婴的神识让她能很明显得感觉到有一定数量的阴兽在向她的住处逼近,蓝色的闪电光亮无声地在她的周身攒动,照得她的面孔忽明忽暗。

    “兹拉”声响,正当闪电声要暴起时,大团的蓝色光亮乍然收回,赵止闭上眼睛。

    因果惊讶地说,“宿主,‘荼’竟然来了。”

    回廊上的风铃响起,‘荼’走到赵止的房门前,并不推门,只是站在门前,夜风中,白绫的带子随风飘飞。

    他没有解下白绫,但白绫下的眼睛睁开。

    美人魂阵中的阴兽突然闻到一股十分强烈的气味,阵法大振,阴兽们的血肉仿若都在翻滚,那些藏在夜色中、无形的瞳孔立马充胀满贪婪,甚至是疯狂。

    咆哮声响,风铃猛烈地晃动,阴兽们破土而出,不顾后果地向风铃下的白绫仙君冲过来。

    然后在它们落地靠近‘荼’的那一瞬,冰一样的银纹沿着‘荼’的手背出现,下一刻,那些冲过来的巨大骸体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握住,被攥在手心,轻微地一捏,骸骨尽碎,血肉全无。

    美人魂阵已经感受到恐惧,但它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阵法的阴兽们,就正如这些已生惧意的阴兽们也无法控制它们脑海中疯狂想要冲向‘荼’的念头。

    美人魂阵想要逃离,却又困于自己所布下的阵法中,阵法隔绝了声音与气息,甚至没有人能察觉到它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被绞杀。

    剧烈的嘶吼声中,随着阴兽一个一个的消失,‘荼’手背的银纹也在不断地蔓延,从手背到胳膊,再从脖子到侧脸,皎洁的月光下,如同一幅奇诡的‘神佛灭阵图’。

    赵止站在屋中,平静地看着门外阵法的光由大亮转到微弱,再由微弱转为彻底湮灭,她更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在屋内冷静地隔岸观火。

    ‘荼’站在门外,平静地望着美人魂阵湮灭,银纹已然退至脖子处,但依旧触目惊心,于是赵止推开门后看到的便是他的这般模样,少女困意的眼睛睁大,立马往屋内退缩回步子,像只被惊吓的兔子一样抖了抖。

    “白绫...”赵止的语气里尽是不敢相信,“仙君?”赵止惺忪的睡意彻底消失,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荼’脖子上的银纹,“是你吗,白绫仙君?”

    回廊上的风铃一直在不停地晃动,‘荼’淡漠地看向她,“你要是怕,我可以先离开。”

    “真的是你!”看到白绫仙君要离开,赵止立马从房内跑出来,胆怯的身子也终于不抖了,几乎是立马抱住了‘荼’的手臂,“我不怕,我只是没认出是你。”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言语,赵止的手握住‘荼’刻有银纹的手背,眼中有小心翼翼的惊叹,“像冰的纹路一样,真好看。”

    ‘荼’像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他身上的银纹,神情略有些怔然,但很快又恢复成淡漠。

    “夜深了,”‘荼’开口,“姑娘早些休息。”

    ‘荼’转身要走,但赵止紧紧地拽住他的胳膊,而后又不好意思地背过手,脸上稍许泛红,“我不困的,你都好几日没来看我了,我以为你该忘了重门宫还有我这么一个三小姐呢。”赵止的脸在月光下抬起,头发因为没有打理而毛茸茸的,脖颈旁的编织绒毛烘得她脸色带红。

    听闻此言,‘荼’终于垂眸看向她,“重门宫确实有三小姐,但那人不是你。”

    赵止嘴角撒娇般的笑意刹时怔住,眼睛略微睁大,“白绫仙君,你在说什么?”

    ‘荼’开口,言简意赅,“你不是重门柔。”

    万里之外的鬼境中,一直无法入眠的殷至睁开眼,适才闭目养神时,他莫名看到一棵石榴树,树上的石榴被冰雹砸到地上,“砰”得一声便裂了,汁水溅得地上全是赭红。

    神祇从不会无缘无故地看到这些场景,即便他还是一位没有真正复苏的神祇。

    指节分明的手敲击着木栏,比起平日的散漫,多了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