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冬季的北京天暗得早,此时已是暮色四合,归家的车流汇聚为城市灯海,唯有车厢内这一小方暗淡的空间,星光如有实质一般洒在头顶,金钱制造的浪漫让阮安的心小小颤抖了一下。

    他小声说:“可以再亮一点吗?”

    傅雁栖一手握方向盘,一手伸过去拉住阮安的手,指引他去按顶部的调节灯,“……想亮一点的话,就按这个实心的星。”

    阮安的手被傅雁栖攥着,食指按下那颗星星,头顶的星空果然更亮了几分。

    阮安把手从傅雁栖手中拔回来,有些害臊有些难堪,“傅总,你自重点。”

    傅雁栖:“……”

    车内一路无话。

    阮安犹豫半晌,最后还是给宋廷发了微信。

    -今晚有人来家里吃饭,你收拾一下吧。

    宋廷回得很快:

    -谁来,男的女的?

    阮安艰难打字:

    -男的,刚认识的同事。

    -什么同事,才认识几天,怎么就来家里吃饭了?

    阮安一个头两个大,敷衍道:

    -别问了,你简单做点饭,把沙发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到。

    傅雁栖余光扫了一眼,“在跟男朋友报备?”

    “……嗯。”

    “不用让他准备太多,麻烦的话我让酒店做了送去。”

    阮安心想这人现在怎么又礼貌上了?

    他干笑:“不麻烦。”

    两人又归于沉默。

    阮安安静地看着窗外,突然听傅雁栖说:“异地恋不好维持。”

    阮安还没想过这件事,不好维持就分手呗。

    但是这话不能对傅雁栖说,于是他反驳道:“我觉得挺好维持的。”

    傅雁栖说:“男人很容易变心,人一不在身边,就会想寻求另一个港湾。”

    阮安说:“傅总也是这样吗?”

    “我?”

    “公司里好看的男男女女那么多,第一次见面就可以对我提出这种要求,对别人也可以吧。”阮安说,“你说要包养我,那时限又是多久呢?”

    傅雁栖没再说话。

    阮安也继续看向窗外。

    车一路开到阮安的租房楼下,两人下车,傅雁栖看着面前的楼,一抖袖子露出七位数的怀表,把墨镜摘下挂在了衣领上。

    阮安目瞪口呆,他下车才发现这人刚才上楼是换了一身行头,从发丝到鞋梢全都一丝不苟,甚至还喷了些泛着幽香的男士香水。

    阮安只觉得自己今天要完蛋,宋廷本来就是多疑嘴碎的性子,他们三人要是这样吃一顿饭,宋廷绝对要跟他闹的。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带傅雁栖上楼了。

    门铃响了三声,是为了给宋廷一个准备。

    三声后,门开了。

    宋廷拿着锅铲带着围裙打开了门。

    阮安:“……”

    傅雁栖:“。”

    宋廷:“???”这是把你们公司男模带来了?!

    三人谁也没说话,在诡异的气氛下,阮安带他进了门,阮安自顾自换拖鞋,想起什么,又去里面给傅雁栖拿了双无纺丝拖鞋,傅雁栖皱了皱眉,但余光一瞥,看见那个拿锅铲的男人脚上穿的也是这种,顿时没什么芥蒂地就换上了。

    还是阮安率先打破沉默,“……那个,这是我……领导,姓傅,这是我……男朋友,宋廷。”

    宋廷满脸怀疑,伸出手道:“你好,宋廷。”

    傅雁栖宛如一只落到鸡舍的仙鹤,高贵冷艳地瞥一眼宋廷的手,又看了看那个锅铲,最后伸出手轻轻一握,吐出三个字,“傅雁栖。”

    宋廷看向阮安,示意这人是不是有病?

    阮安连忙咳嗽,“那个你饭做好了吗,没做好的话不然我们出去吃吧,我听说路口新开了一家店味道不错,我们去那儿吃也挺好的……”

    宋廷说:“马上好了,出去干什么,等着。”

    他看了两人一眼,迟疑地拿着锅铲又进厨房了。

    阮安是真想出去吃,他在他们家这小小的空间里,有些应付不来这种场面。

    傅雁栖倒是一派坦然,进家门后宛如主人一样四处看了看,最后夸赞,“挺干净的,像你一样。”

    阮安攥拳,这他妈是什么夸人方式?!

    他招呼傅雁栖到沙发上坐下,脸色不太好看,傅雁栖看向他,“不开心?”

    “没有!”

    傅雁栖想了想,“我哪里做得不好?”

    阮安败下阵来,只能说:“一会儿能不能不要那么尴尬,我真的应付不来。”

    傅雁栖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好,听你的。”

    五分钟后,宋廷的三菜一汤上桌了。

    宋廷的厨艺其实一般,但这次能看出来在尽力摆盘,有糖醋里脊,虾仁豆腐鸡蛋,上汤白菜,最后一道炖鲫鱼。

    宋廷坐在主位,双手抱胸,拿出了一瓶酒刴在桌子上,看着傅雁栖说道:“既然是我们安安的领导,那肯定要好好招待一番,几个小菜见笑了,但这瓶酒可是我朋友地窖里藏了三十年的五粮液,今天拿出来好好招待招待领导。”

    阮安傻眼,真想狠拍宋廷的头,干嘛拿这么贵的酒出来,想整傅雁栖的话,买两瓶二锅头兑了水的假酒不就行了!

    傅雁栖也没含糊,他伸手解开两颗领口的扣子,松了松腕表,道:“破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