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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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究竟是什么肮脏的东西。虞渔忽然想。 第二日一早,虞渔便端着温水来到红娘的房间。 红娘安静地伸手洗漱完毕,便坐到了梳妆台面前。 铜镜是稀罕物件,柴房里是真没有的,虞渔给红娘梳理头发时,第一次在里头看清楚了自己这副身体的模样。 她长了一张算不上好看的脸。 清瘦,寡淡,是在算不上漂亮,唯独那双眼睛,算出彩。 可在暗淡的皮肤的衬托下,如同落在尘土里的珠子。 难怪红娘说,她和她很像。 红娘看她盯着镜子,神色发生变化,她勾了勾唇,朝虞渔说:“皮囊是父母给的,可气质却是后天练得,人定胜天。就算你再丑上七分,我也能把你变成全江南最让人喜欢的花魁。” “可若是只靠一张美貌的脸,便想做人上人,是留不住男人的。” “因为你哪里敢保证,这世上没有比你更美貌的人?” “所以你不仅要成为最勾人的女人、最让人难以忘记的女人,更要永远都没有替代品的女人。” “那个时候,你说你是花魁,便没人敢说一句不是。” 红娘披头散发。 可那双眼睛一勾,便让虞渔知道,什么叫媚眼如丝。 里头还透着对这个世界的厌恶。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7 07:41:31~2023-09-09 02:5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湫湫、小玉兔、眼前人是心上人、山清水秀、方方牌樱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紫丁香 544瓶;超奈斯吖 496瓶;能过关 100瓶;观棋不语真的不想看纯 82瓶;高大萌萌 57瓶;踏尽天涯 46瓶;锦鲤 38瓶;18922809 32瓶;追连载真刺激 28瓶;24小时营业厅、我愛社會主義、是不是不花火就把别人、九色、阡陌 20瓶;双楠秋雨 16瓶;小只 13瓶;燃雾塔、西决、冰镇夏天 12瓶;joy久安、甜酒果果子、梗豆、arm、钰头、小林、阿禾、地上的果实、晏 10瓶;cc努力上岸! 7瓶;寒雪昭昭、残念 6瓶;哮天犬、小柏安~、考考、南籥、小孩我脸红了、一个小馄饨、日更八千 5瓶;一枝胖荔枝 4瓶;(づ ̄ ̄)づ 3瓶;咚东咚、小甜豆、捞起雷的不知名渔民、媚媚、战战平安顺利呀、月下影、寸上珠、小橘猪、舒心、44748071 2瓶;时凝、沉淀时光、桑椹儿、三三、一定是土豆、咕噜冒泡、杨槐之蜜、小顾不能再熬夜、青桔柠檬、山神大人、烟霭明漪、9197495tx、归途、yuy、酒炔、卡卡的卡不是卡、henry、栀寒、酥酥、云暖、上官婉儿、昼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三元及第(捉虫) ◎9.10更新(二合一有红包)◎ “以色事人者, 色衰而爱弛。” 红娘这么说着,朝虞渔看来,问:“你知道天底下最难得的,并非容貌或者身材, 这些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 她语气淡淡的。 “我与谢如君从小相伴长大, 在我未为他赚取盘缠而进入易春院之前, 他的过的所有书我都读过,他识得的所有字我都识得。” 此时,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别样的情绪。 收起了那如丝的媚眼,她安静地坐在那里, 背脊挺得笔直。 因为穿着宽大的素色衣服,红娘背后空落落的显得很清瘦。 虞渔有些鼻酸。 她听到红娘对她说着这些往事,总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那些充满着遗憾和辜负的经历,被她用那种平和的语言说出来时, 有一种很奇异的冲击力。 怎么会有人是这样活过来的呢? 虞渔想起自己的经历,忽然觉得, 自己的那些自我挣扎,对比起红娘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她像是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哭闹。 可终究还是个孩子,没有真正的长大。 红娘说:“你哭什么?女人的眼泪要在合适的时候掉。” 她正常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柔媚的嗓音是后天训练出来的。 “若不是这天底下有规矩,只能由男子考取功名, 谢如君不一定比得过我。” 红娘的眼神中透出某种缅怀。 “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迷恋我么?” “若是只凭着一副皮肉, 那便太不切实际了。” 除了后天练出来的容貌气质声音, 她还有一颗能用三言两语便能为人排忧解难七窍玲珑心, 而这副七窍玲珑心, 源于她曾经读过的很多书,经历过的复杂的人事。 可惜她是女子,流落在这肮脏之地。 虞渔感到自己经历的渺小以及微不足道。 若说那日晒在她身上的阳光,让她对于体悟另外一个人的人生产生了兴趣。 而红娘对自身经历的叙述,和挺直的背,则让虞渔忽然生出了想要做点什么的使命感。 红娘受了很多的苦,可如今她将自己的信任寄托在她这个“小偷”身上。 这种被托付重任的感觉,让虞渔觉得很奇妙。 虞渔也感受到,自己在现实世界的起点已经够好了。 她很多的遭遇,都是性格原因。 对于一无所有的人而言,他们仍旧要生活下去。 天会下雨,无遮无挡的人总会被雨淋湿。 所以人躺着淋雨、坐着淋雨、站起来淋雨,乃至一边奔跑一边淋雨,都无所谓。 雨到底是要落在人身上的。 可若是有一天,人不想淋雨,就要自己筑起房子。 虞渔出生的时候,父母尚且为她筑起了能挡雨的房子,可红娘什么也没有。 虞渔不觉得红娘失败,在这个旧社会里,红娘已经活出了太凛冽的模样。她从某种程度上,也终究成为了她想成为的人。 虞渔望着镜子里的红娘,入了神。 她眼神中露出茫然。 她开始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以及重生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虞渔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太随意地使用自己的脸和声音——她到方才,好像也还是认为:一张漂亮的脸,才是她改变所有命运的基础和根本。可若是她没有在十八岁变瘦,她是否就永远都无法走上她梦想的人生轨道呢? 她所拥有的这份美貌,究竟是什么? 男人的爱,究竟有何意义? 美貌应该成为她的一切,还是只应成为她的一个武器呢? 在现实里,她每天都在想着,如何快速得到瑶的国标,如何让她曾经有所怨念的陈穿对她求而不得,又如何让厉害的男人对她很好,只对她一个人好。 那些到底有用么? 她真的因此变得更有力量了么? 一切都处于快节奏中——以致于她来不及思考那些东西是否真的让她快乐、让她成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人。 回过神来,她沉默地为红娘梳顺了满头青丝。 她不会挽发,红娘便让她看着学。 红娘的手穿过青丝,如同穿针引线一样灵活,两根簪子固定好了长发,简单而好看。 几缕碎发从她的侧边分出,使她的脸看起来柔和。 虞渔拿款式漂亮的簪子给她。 红娘却不要。 “白日我不爱这些,晚上再簪。” 天渐黄昏的时候,易春院才会开始热闹起来。 白天是没有客人的。 红娘在白天里,看上去很冷。 她穿着白色的衣裳,带的是素色的簪子,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红娘领着她推开房间墙壁上的暗门,里面是满墙的书。 红娘对虞渔说:“我改变想法了,我给你两种选择,也就是说你有两种方式进京。” “第一种方式,我会把你训练成为江南最有名的花魁,时机成熟时,我会把你送到上京,你去笼络权贵,让他们打压谢如君,害得谢如君跌落凡尘。” “第二种方式,我教你读书,而你从此以后以男子的身份,考科举,入朝堂,成为高官,折断谢如君的所有党羽,打压他,让他跌落凡尘。” 这两种方式,都看起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红娘的话语里面却没透出任何不坚定。 她对于将谢如君拉下马这件事,似乎胜券在握。 红娘对虞渔说:“这两种方式,你自己选。但无论选哪条路,你既要学做官的知识,也要学成为花魁必须具有的技艺。” 这两条路都难走。 只是第一条路稍微遵循现实,而后一条路则完全是一种理想之路。 如今红娘远在江南苏州城,想将谢如君打落凡尘似乎是痴人说梦,可是她半点没有痴人说梦的虚浮,每个字都清楚而有力,她轻描淡写——而又势在必得。 而她如今将信任托付在了虞渔身上,仅仅因为虞渔的眼神让她想到了年轻时的她自己。 这是一个绝望而疯狂之人的委托。 若问虞渔对此究竟是什么感觉。 感觉有些复杂。 红娘的遭遇令她感到震撼。 但是红娘和她不过是见过几次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