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陆舸回忆了下,道:“不算好,七八岁的时候也感冒过两次。”

    “……”

    季眠无言以对,索性默默闭了嘴。

    林叔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

    他已经开车到店门外了,正从车上下来接他。

    季眠挂断电话,跟陆舸道了别:“家里人来接,我先告辞了。”

    不想,陆舸拎起放在脚边的雨伞,同他一同起身。

    “陆先生?”

    “一起。”陆舸淡淡抛出两个字。

    来接季眠的人就在门口,季眠实在不明白陆舸这句“一起”的意义是什么。

    “一起”走几十米?

    于是,他们还真就只一起走到了店外,随后便分道扬镳了。

    林叔一早就等在门口,见季眠出来,便撑开伞将他带到后车座,拉开车门。

    上车前,季眠回了下头,发现陆舸居然还留在店门口,不知为何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季眠有些莫名其妙。

    停顿了两秒,还是转头上了车。

    第47章

    次周周五, 季眠照常被林叔送到了那家装饰店。

    季眠下车前,林叔询问他道:“少爷,今天小少爷要从学校回来, 您今晚大概什么时间回家,我好安排接小少爷的时间。”

    思忖片刻, 季眠道:“先接知夏吧。”他只要待在店里, 多久都无所谓。

    “欸, 好。”

    林叔离开后,季眠进了店。

    为了不讨老板和老板娘的嫌, 他今日买了件木雕作品, 让其直接送到许家, 随后才在老板殷勤的目光中找地方坐了会儿。

    还是原先的位置——那是整个店里最舒服的座位。

    季眠本打算睡一会儿来消磨时间, 但时不时冒出来的咳意总是将他从瞌睡中惊醒。

    陆舸进来在他面前落座时,季眠正在半梦半醒中,没能注意到对面已有人来。

    陆舸支着下巴看他,并未出声。

    “嗯……”嗓子里的痒意迫使季眠从困顿中清醒。

    睁开眼, 眼前熟悉的人更是让他瞬间睡意全无。

    “陆先生。”季眠打了声招呼, 随即看了眼墙上的复古时钟。

    六点不到三十。也就是说,陆舸是下班后直接过来的。

    季眠眨了下眼睛。

    最近一段时间, 他明显感觉在这家店里见到陆舸的频率增加了。

    听老板娘之前提起过, 陆舸是每隔一两周过来一次,在店里待上两三个小时。

    可凭季眠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 陆舸似乎三天里有两天都会过来。

    实话说,这一点令他有些苦恼。

    他只想一个人独处,嗅到木头的香味, 令他感觉像是回到了那个有段酌在的世界。

    但陆舸的存在总是会无情地将他拉回到现实中。

    偏偏这家店不是季眠自己开的, 他总不能无理地不让人家过来。

    系统反而觉得这是件好事, 起码有个人在,季眠就没工夫沉浸在过去中了。

    “陆先生好像总是来这里?”季眠问道。

    “嗯。”

    “最近的工作不太忙吗?”

    陆舸没答话,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开口:“你好像很不情愿我过来?”

    “……怎么会?”季眠干巴巴说道,心里却想:这人怎么这么敏锐?

    陆舸颔首,道:“就算你不情愿也没什么用,这店也不是你开的。”

    “……”

    “而且,你可是坐着我的位置。”陆舸指了指季眠身下的椅子,“这椅子是我买的,右边的扶手下面还有我的名字。”

    季眠怔了一下。他以为陆舸以前所说的“我的位置”不过是因为这人生性霸道而已,但现在听起来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抬起右侧前端的可活动扶手,下方果真印着两个龙飞凤舞的黑色大字:陆舸。

    “……”

    原来他真的坐了陆舸的位置。

    难怪,这椅子摆在这里,明显跟那些“雅致”摆设格格不入。

    陆舸的椅子跟他本人的风格很像,是一把大红色的单人沙发椅,质感厚实柔软。坐上去,就像陷入一团柔软的棉花里一样。

    季眠无话可说,但也没什么要让开的意思——这把椅子的确是挺舒服的。

    成为“许池秋”以后,他的行事作风也跟着任性了许多。

    陆舸坐在硬邦邦的木椅上,单手托着腮,静静望着眼前正缩在写有他名字的沙发椅上的人。

    那把椅子相较季眠的身形而言,有些过分大了。

    季眠瘦,陆舸第一次来这儿时,他的坐姿还算规矩,近些天来却有点放松下来——懒得装了,反正陆舸已经知道他的本性,也没什么装模作样的必要。

    季眠两条笔直的小腿前后微微错开,瘦长的手臂搭在厚实宽大的扶手上,姿态相比前段时间慵懒多了。

    像只窝在红色天鹅绒枕头上的养尊处优的猫。

    陆舸悄悄翘了下唇角。

    “咳……”季眠忽地闷咳了声。

    陆舸唇边的笑意便散了,起身迅速给他倒了杯水。

    接过杯子,季眠说了声“多谢”。

    近些天来,他已经习惯了陆舸这种本该是“罕见”的善举变成了平常。

    “说真的,”陆舸难得正经地开口,“一直咳嗽,总有原因吧?”

    热水压进喉咙,季眠回道:“上次发烧的后遗症吧。”

    “上次?”陆舸回忆了下。

    这人上次发烧是在那艘邮轮上,可距离现在也过去了有快一个月了吧?

    “这么久还没好?”

    季眠笑了,“所以才叫后遗症啊。”

    他话头猝然止住,因为嗓子里的痒意又反了上来。连忙喝了一口热水,这回却没能压下去,再喝第二口,咽进喉咙里的一瞬间却险些因为咳意呛住。

    季眠把杯子扔到一旁,猛地侧过身弯腰咳嗽起来,眉心紧紧皱在一起,脖颈都因为身体的反应在短短几秒钟泛了红。

    大有止不住的架势。

    “喂……”陆舸看着他隆起的脊骨,胳膊伸出来又收回去,少见的手足无措。

    陆舸绞尽脑汁地想,却想不到任何一种有用的止咳方法。

    他的手在空中探出去收回来,重复几遍后,终于是搭在了季眠的脊背上。

    他按照记忆中最笨的方法,在季眠的后背上拍了两下,却觉得即使用最轻的力道,掌心下的人好像也会被弄碎一样。

    陆舸的动作僵了一下,最后将掌心放到季眠的后颈下方,沿着他的脊骨向下顺,有点像是在顺毛。

    他顺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劲。

    掌心下的温度似乎有点偏热,可这人分明是畏寒的。

    陆舸停顿了下,另一只空着的手探向季眠向旁侧偏过去的面颊,微微用力将人捞了起来。

    随后,也不管季眠是什么表情,便自顾自地向上抚上他的额头。

    两秒后,他定定瞧着季眠,笃定道:“你发烧了。”

    “……”

    “自己没感觉吗?”

    季眠:“我…咳咳……”

    除了大脑有一点昏沉,他的确没有太大的感觉。而许池秋的身体,又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不舒服,前一晚睡得少了,或是吃得油腻了一些都令他不适。

    陆舸没撒手,掌心仍然搁在季眠的额头上。

    没有很烫,应该只是低烧,不太严重。

    “你家司机呢?让他来接你。”

    “咳,林叔……咳……”

    陆舸分辨着他咳嗽中夹带着的只言片语:许家司机去接那个小少爷了。

    他本来还想问季眠司机什么时候回来,思忖几秒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起来,我送你。”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