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杨西是越国公杨涛的儿子,前几天杨涛才因为故意压着军档的事被元熙斥责一番,现在杨西又因为一份册礼章程要滚回家,摆明了皇帝要对杨家下手了啊。 杨涛的妹妹是太上皇的续娶,如今的杨贵太妃,当年皇帝不被太上皇待见,很大原因就是她在吹枕头风。皇帝对她心里没怨气是不太可能。 而杨涛是太上皇当年的好兄弟,算得上是宠臣。太上皇这个人干什么事就是凭他高兴,关系好的就一飞冲天大肆封赏,不喜欢的人有多大功劳都没用。在皇帝还没掀桌子之前,朝堂上可谓是乌烟瘴气,高官重臣就没几个有真才实学的,而杨涛就是其中一个。 元家杨家都是前朝勋贵,地位极高,当年跟元裕站一起,也算有从龙之功。许是忌惮杨家势力,皇帝当年囚父夺权杨涛都没事,现在看来……这该来的还是得来。 “去吧。”元熙把那份册礼章程文书往旁一放,不再去看张经,转而对韩尽忠道,“去请高怀瑜进宫一趟。” …… 高怀瑜到御书房时,元熙刚好大笔一挥写好了“清河王府”四个大字。 见高怀瑜到了,元熙便直接免礼叫他过来,十分得意地让他看:“你看如何?” 他的字自然比不上最顶尖的名家,但也能算得上上等。笔画厚重,笔锋如刀刻,这独一份的气势也许还是名家所不能及的。 高怀瑜露出几分笑意,点头道:“稳健有力,气势雄浑,能得陛下御笔,臣荣幸之至。” “安阳候府离宫城也有些远了,既然有了新匾额,不如再换座新府邸。”元熙道,“以后你进宫也方便些。” 高怀瑜倒是无所谓,道:“臣都听陛下安排。” “你家中也没多少人伺候,不如……” 高怀瑜猛吸一口气,拒绝得斩钉截铁:“臣无需那么多人伺候!” 他以后还想回家呢!一回家一堆人嘘寒问暖给披衣送食,他真的会想跑。 元熙也就是逗逗他,正想接着商量商量以后去建平的事,韩尽忠突然进来道:“禀陛下,高侍君的病似乎愈发严重了。” 正谈话的两人闻言都停了下来,高怀瑜眸中流露出几分忧心,欲想同皇帝说点什么,却见元熙忍不住给了韩尽忠一个白眼。 元熙很不耐烦地道:“他病得重就去找太医,朕又不会治病,一天天的他干什么都要告诉朕么?朕不想听!” 真的烦!明明他都这种态度了,怎么这些人还总觉得他会对高珩有意思?什么事都要来告诉他!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韩尽忠耷拉着脸告罪,“韩国夫人听说他病重,想进宫探望。您看……” “她要进宫?”元熙皱起的眉稍稍舒展了些,“好,让她来吧。” 韩国夫人,便是前燕太后,元熙很给面子封了她国夫人。 这位前燕太后当年在燕国别的不会,搅局倒是有一手。突然找借口要进宫见高珩,肯定想搞事。 但是那又怎么样?就凭他们? 当年在燕国是皇族,掌控一国之力,都能把燕国弄成个烂摊子,现在还能翻天不成? 元熙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头就朝高怀瑜笑得阳光灿烂:“来,不如朕多写几张,你挑张喜欢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朝臣:陛下!!!不可逾制啊! 元熙:朕本来就是要立后。(狗头叼玫瑰) 第16章 他渣攻,他哪儿能忍得住不笑啊。 高家人到了玉京,一直想与元熙联姻。 元熙需要个仁义美名,他们也需要安稳几年,那就从家族里嫁个女人过去呗。虽然元熙没有要什么公主,而是把高珩要了去,但也算他们目的达成了。 男人还是女人都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得让元熙有所顾虑,放下杀心。 前日宫宴之后,高怀瑜在皇宫中过夜,宿在景明宫,之后便有了些传言。 传言无非就是皇帝陛下终于情难自禁把高怀瑜睡了。 但到了一心想跟元熙联姻的高氏族人耳朵里,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高怀瑜对他们恨之入骨,跑到魏国之后又得皇帝如此宠信,本来就极有可能撺掇皇帝报复他们。现在高珩还没能得宠,他们的死敌高怀瑜先被封了清河王,又跟皇帝勾搭上了,那他们还活不活了? 元熙对高家的示好完全视若无睹,软硬不吃,只有高珩是被元熙要进宫的,那高珩就是唯一一个能对抗高怀瑜的人。他们太忌惮高怀瑜了,无所不用其极,就算是靠一个男人以色事人……那又有什么关系? 翌日,已经成了韩国夫人的前燕太后胡氏进宫探望高珩。 高珩进宫以后,除了那日宫宴一同出席,母子两人便没有见过面。 前燕胡太后进殿时,高珩正靠在榻上,面色苍白,嘴唇少有血色,早已没了往日那艳丽惑人模样。双目呆滞,视线也不知道落向了何方,整个人恍若行尸走肉。 “珩儿……你怎成了这个样子……”胡氏看他如此颓丧,心中不由悲痛万分。 高珩听见声音,回过神来:“母后……” “珩儿……”胡氏上前去拥住自己的小儿子,眼泪都将脂粉冲花了。 与她的激动全然不同,高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回应。半晌,他木然地推开母亲。 胡氏诧异地看着他,发现小儿子望向自己的眼神冰冷至极。 高珩直视着母亲:“母后……是您和皇兄,将我送进宫的……是不是?” 胡氏瞬间慌乱了几分,却立即否认道:“不是!母后和你皇兄,怎么可能将你推进火坑……” 高珩惨然一笑:“是么?” “都是元熙那厮……”胡氏眸中含泪,哭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你皇兄本想从皇室中选一女子送入后宫,可元熙却点名要你!是母后无能,没有护好你……” “那母后今日,是来做什么的呢?”高珩仿佛完全没被打动,“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劝我认命,委身于他?” 胡氏戚容一僵:“你……珩儿……” “我不会认命……”高珩咬牙道,“若要我认命,做他的深宫禁脔,我不如死了!” “珩儿!万不可如此想!”胡氏大惊,紧紧握住他的手,“珩儿,高氏一族的命都在你手上,你知道么?” 高珩浑身一震,突然间如坠冰窟,他怔了怔,无比震惊地望向胡氏,颤声道:“母后……你这是何意?” 胡氏长长舒口气,道:“珩儿,母后便与你直说了。高氏定要与元氏联姻,方能得以保全。元熙当年杀兄囚父,而今便对名声极为看重,他要留个仁义之名,便不会轻易对与他联姻的高氏下手。而他只要了你……点名要了你!” 高珩攥紧双拳,指甲几乎要深陷入皮肉之中。 “珩儿,高琅与高氏仇怨颇深,又得元熙宠信,你可知……若是他向元熙进谗报复,我们会是什么下场?元熙身边必须有一个人能为高氏一族说话。”胡氏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你若有本事让元熙信任你……兵强者,攻其将;兵智者,伐其情。珩儿,西施一介女流所能做的事,你难道做不得么?” 高珩终于忍耐不住,崩溃道:“母后!您怎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曾经众星捧月受尽宠爱,原来到了国破家亡时,自己也会是他们利用的棋子。他们竟要自己去取悦亡国仇敌! “你不想报仇么?”胡氏死死盯着他,“要报仇,却连这点事都做不到么?” “母后……” “珩儿,你能想明白么?”胡氏哽咽道,“母后又怎么舍得呢……可是……” “母后……”高珩心中一沉,闭上了双眼,“儿臣明白了……” …… 御书房,元熙看着从庆丰宫传来的这份手记,差点笑出声来。 原文里高珩在得知的确是高家为了自保把他卖了之后,心如死灰,终于放弃了抵抗。 虽未迎合,但他也已经不在乎元熙对他的侵犯了。每天乖乖在庆丰宫里待着,温顺了许多,甚至开始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勾引元熙去达成目的。 元熙又看了一遍这母子俩上演的受自己所迫无可奈何的戏码,终于还是非常没良心地笑了。 没办法,他渣攻,他哪儿能忍得住不笑啊。 高珩吧,的确是小小年纪被家里一群废物丢出来讨好自己,挺可怜的。 但也实在是脑子有病,虽然也不能完全怪他。高家那群废物,一直告诉他高怀瑜如何叛国,他们跟魏国之间多么血海深仇,他只会相信。 元熙是很想好好教育他的,但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叛逆难教。 人各有命,他尽力就是了。或许勾搭上南陈太子,借南陈的力量起兵,在高珩自己心里反而是最好的结局呢?在大魏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对高珩而言反而是屈辱呢? 安稳地在灭国仇人眼皮子底下过一辈子,那也太不像一位性情刚烈的绝世美人受了。 上辈子他可就是这样做的,对高家他予以优待,高氏子弟能像其他勋贵子弟一样入皇家学院学习,什么都没亏待他们,高珩不也照样在他病重的时候起兵反了么? 所以出于仁心,该做的他会做,但他并不指望高珩真能被掰回来。他不强求,他又不是专门来拯救失足少年的。 为元熙参谋剧情的玉珠皱眉道:“可是您对他并没有做任何事,之后的剧情走向……那不就会有很大变动么?难不成他还会对您投怀送抱?” “谁知道呢……朕才懒得管他。”元熙轻轻叩着桌案,“朕又不是正牌攻,朕跟不跟他有关系,似乎也没多重要?” 他不还有另外几个情人么……嗯,除了高怀瑜不能离开自己,其他随便。 要不是他在灵州闹事,自己会派高怀瑜出去平乱,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吗? “咳咳……”元熙想到此处,突然间心口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陛下!”玉珠惊呆了,药刚刚喝过,又犯病? 元熙捂着胸口一阵急喘,许久才缓和些,低声骂道:“究竟什么鬼东西……以前朕哪儿那么容易犯病。” 他是遗传了母亲的气疾不假,小时候是个病秧子,去世前两年也天天病得要死要活,偏偏这中间二十多岁的时光,是他身体最健壮的时候。 他没有这样容易犯病,那就该是作者写的了…… “玉珠……你之前说,是高怀瑜给朕下了毒,害得朕病重?”元熙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作者这般写,有何根据么?” 玉珠一瞬间想到了许多爱拿一件事开始疯狂编造谣言的营销号内容,道:“因为您的尸骨上的确检测出了一些毒性物质。” 这是真的,但营销号猜测的那堆原因就是假的了,有猜测被仇家下毒的,有猜测这位才刚刚年过而立的皇帝也是求仙问道吃仙丹中毒死的。作者由此安排了高怀瑜给元熙下毒的戏份,在现实里多半不是真的,但在书里就是真的。 “……尸骨?”元熙愣了一下,注意转到这两个字上,瞬间炸毛了,“朕的尸骨怎么会?朕的陵寝……谁刨了朕的陵寝!” 虽然他不怎么在意身后之事,但是……他好歹是一国之君,怎么连座坟都被人刨了?而且陵寝里那些随葬的东西……哪个狗东西敢偷他的东西! “您冷静!没有人盗过您的陵寝,您的陵寝封土很高,当地人一直都有去祭奠的。”玉珠忙道,“但是之前地震震塌了,所以我们的学者抢救性发掘!不是故意刨的!” 元熙怒道:“那还不是把朕坟刨了?朕随葬的守心佩呢?” 玉珠小心翼翼地道:“在博物馆里,您放心,有专门好好保存着的,就是专门建了座叫博物馆的大宫殿放着。” 元熙冷静了许多:“朕的守心佩你们都拿走了,为什么还能写出朕逼迫高珩当男宠后来又深爱他的这种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