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是有些麻烦事儿, 但现在已经解决了。没想到庆阳兄来的这般及时, 真真是一场及时雨!外面热,庆阳兄先进来说话吧!”

    徐母这会儿也懒得和族长媳妇撕了,满面笑容的把赵庆阳迎了进去:

    “庆阳, 快进来!婶子特意给你留了些樱桃酱在地窖里, 不然都要被这几个馋猫吃光了!”

    “那还是婶子对我好!”

    赵庆阳一进去, 徐族长便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对上徐瑾瑜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立刻打起精神:

    “大郎啊,你先去招呼客人吧,这里我来处理就好。”

    现在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犯事儿的是族长媳妇,徐瑾瑜深谙人心,自然知道这事儿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插手的,便只绷着脸,点点头,硬邦邦道:

    “有劳族长了!”

    徐族长闻言笑容有些僵硬,等徐瑾瑜走后,立刻怒其不争的瞪了自己媳妇一眼。

    而族长媳妇正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她虽然满口为了徐瑾瑜一家好,可是她就是故意不想让徐瑾瑜一家好过!

    可是,怎么就那么恰好,那么恰好徐瑾瑜就得了一次巨款?

    那媒婆这会儿眼珠子也都快瞪到了地上,狠狠刮了族长媳妇一眼:

    “难怪人家看不上!想折腾人家也不看看人家什么人?什么东西,害我白跑一趟!”

    媒婆拉着族长媳妇不依不饶,她今个在这儿耗了半天,王员外家的赏银拿不到不说,还得罪了小小年纪就考上东辰书院的少年郎,势必得给自己要点补偿的!

    而族长媳妇也不是个好惹的,只觉得那媒婆办事儿不牢靠,要是直接冲进去搁了彩礼,没有徐瑾瑜一家说道的。

    二人说辞不一,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媒婆不是族长,自然知道女人之间打架该怎么打,又是打滚,又是薅头发。

    两人从东打到西,打的那叫一个轰轰烈烈,族长媳妇身上那件新衣也在泥地里打了数个滚,站起来的时候跟个土人儿似的,狼狈极了。

    最后还是徐族长实在丢不起那个人,拉着媒婆给了一笔银子才让她走了。

    而族长媳妇则被徐族长那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后,发热的脑子冷却下来,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

    徐瑾瑜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发生的闹剧,这会儿,他正坐在一片阴凉的葡萄架下和赵庆阳摇着蒲扇,喝着甜丝丝的樱桃酱茶。

    徐母给两人准备好茶水后,便笑呵呵的和徐老婆子兀自忙去了。

    葡萄架下,颗颗还青涩的葡萄挤挤挨挨,风吹过去,晃晃悠悠,似是争先恐后倾听少年们的谈话声。

    “还得是我机灵,听那老妖婆说那乌遭话直接就给她来了那么一句,瑜弟你看没看到她的表情,笑死我了!”

    赵庆阳乐得前仰后合,连连拍腿,徐瑾瑜也笑眯眯为赵庆阳倒好茶水:

    “说来也是我前头行事不小心,这才引来了这桩事儿,还牵累了长姐。”

    徐瑾瑜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赵庆阳听后却连连摇头:

    “这事儿怎么能怪瑜弟你呢?人要害人,哪怕你多看他一眼,他都要怀恨在心的。

    再说……今日这事儿,也不能说全无好处。最起码,那妇人的话,确实又这可能。

    这些年东辰书院确有不少贫寒学子,你猜他们是怎么上得起学?”

    徐瑾瑜沉吟片刻:

    “是被人资助的?”

    “不止,资助的人大多是勋贵,不过都是些日暮西山的勋贵罢了。左都御史应大人知道吧?万一,要是能再培养出来一个应大人呢?

    再者,东辰书院的束脩也就是在普通人眼里看着不低,可是却还不及有些勋贵一日的饮食。

    用微薄的银钱,来换一个光明的未来,着实是一项划算的买卖。而瑜弟你如今虽年纪小,却是应大人之后第一位拿到择录函的人,如今推距了那些不知来意的亲事,才是对令姐最好的。”

    赵庆阳将自己知道的事儿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徐瑾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无意间竟摆脱了可能沾上来的污泥,一时心中感激:

    “旁的不说,今日的事儿,还要多谢庆阳兄了!今日以茶代酒,敬庆阳兄!”

    二人饮罢一碗樱桃酱茶,随后徐瑾瑜又道:

    “方才看那些人被打脸着实让人心中痛快,但是若要庆阳兄破费那就不美了,这银子,庆阳兄还是收回去吧。”

    徐瑾瑜说着,将那包银子放在石几上推给赵庆阳,赵庆阳连连摆手:

    “什么啊,我能不知道瑜弟什么人?这银子确确实实是定金,瑜弟你就安心收下吧!”

    徐瑾瑜却有些不信:

    “竹香囊虽然胜在新奇,可也不至于一下子便有那么多人喜欢上吧?庆阳兄还是莫要逗我玩了。”

    至于那位敬国公府的姑娘,也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罢了!

    赵庆阳听了这话却失笑摇头:

    “要不怎么我说瑜弟你运气好呢?你怕是不知,敬国公他老人家寿宴上的贺礼隆重至宝如过江之鲫,可是敬国公独独对你这竹香囊另眼相待!”

    徐瑾瑜闻言动作一顿,赵庆阳比比划划,眉飞色舞的描述着当日的盛况:

    “不管是竹影琉璃珠,还是雷击竹笛,亦或是一整块无瑕碧玉雕刻的竹子茶具,敬国公都不闻不问,唯独瑜弟你制的那竹香囊被敬国公一直贴身携带!

    呐,我那些个兄弟都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敬国公他老人家爱不释手,这不都想买个新鲜。”

    徐瑾瑜闻言却只是笑笑,拇指摩挲了一下指节,看着赵庆阳笑容愈发温润:

    “敬国公之喜好,虽有上行下效的可能,但能在短短时日,有这么多客人想要购买,只怕庆阳兄功不可没。”

    赵庆阳却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小意思小意思!瑜弟你是不知道,我这回回去剑法真的精进颇多!老头子看着不说,心里可高兴了!

    要知道,前头我在我家老头子手下都走不过三招!这回直接翻了十一倍!怪道人家说什么,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还得是瑜弟你眼睛尖,不然我都不知道我长进在什么地方!对了,这回这么多单子,竹丝一定不够吧?我去劈!”

    赵庆阳说完,直接将剩下的樱桃酱茶一饮而尽,毫不拖泥带水的来到老地方。

    “咻咻咻——”

    只听阵阵剑气破空之音响起,赵庆阳劈的越发起劲儿了。

    徐瑾瑜:“……”

    他怎么觉得,现在就是让庆阳兄劈上十天十夜,他都干劲儿十足呢?

    徐瑾瑜摸了摸下巴,没有拦着,既然是有益于庆阳兄剑法的事儿,他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

    于是乎,赵庆阳真的在徐家劈了三天的竹子,那手赵家剑法用的那叫一个熟稔。

    不光如此,赵庆阳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剑法隐隐与原本大开大合的赵家剑法有所不同,多了几分势如破竹的凌厉!

    不过也是,劈了这么多天的竹子,势如破竹什么的,也属实是名副其实了!

    只不过,早上赵庆阳才喜滋滋的让徐瑾瑜看自己的剑法是不是又快了,傍晚徐瑾瑜便去了城里一趟,带回来一个稀奇古怪的木疙瘩……嗯,或许还带着些少的可怜的铁。

    赵庆阳对此颇为好奇,围着转来转去:

    “瑜弟,这东西到底是何物?”

    徐瑾瑜“唔”了一下,一边解释。一边操作:

    “这叫分丝器。”

    他费尽心思制出竹香囊,可不是为了做那么零星几个解决一下生活问题的。

    徐瑾瑜向来喜欢看的长远,如今距离东辰书院开学还有些日子,所以他便略做投资。

    徐瑾瑜说了名字后,便直接将竹子放上去,脚下一踩,那竹子随着徐瑾瑜的推力便轻而易举的分成两半。

    徐瑾瑜又开始慢悠悠的劈啊劈,给赵庆阳直接看傻了,等到最后,看着那簇新劈出来的竹丝,赵庆阳嘴唇哆嗦了两下,大叫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瑜弟你原来是为了折腾我!”

    徐瑾瑜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也小声嘟囔着:

    “那我要是不给庆阳兄找点儿事儿做,我怕家里房子哪天着火了都不知道。”

    赵庆阳:“……”

    气成河豚!

    他有那么败家吗?!

    赵庆阳正要反驳,徐瑾瑜的眼神便轻飘飘的落在了赵庆阳的眉毛上。

    赵庆阳连忙用手捂住自己学了这么多日,终于能拿得出手的两条长眉,又气又急,还无法反驳。

    徐瑾瑜随即展眉一笑,想着这回能有这么大一笔单子,赵庆阳功不可没,遂道:

    “不过,倒也算我歪打正着,让庆阳兄剑术有所进益!且庆阳兄这次亲自劈的竹丝,我会编入送给庆阳兄友人们的竹香囊内。

    堂堂国公世子习剑之时劈下的竹丝,可是让人物超所值了呢!若是以后,庆阳兄剑法大成,我这竹香囊也得跟着沾光,怕是要成为千金不换的传家宝了呢!”

    赵庆阳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别扭爱面,可是却也好哄的厉害,听着徐瑾瑜描绘的美好未来,嘴脸止不住的上扬,偏偏还要故作矜持:

    “没有没有,也就是随便劈劈,随便劈劈!”

    赵庆阳说完,又跑去劈竹丝了。

    赵庆阳:劈不完!真的劈不完!

    原材料就绪,徐瑾瑜只管甩开膀子编了,但竹丝纤细,也就是徐瑾瑜仗着他那变态到极致的过目不忘,才能编的又快又好。

    但即使如此,等十只竹香囊编好,徐瑾瑜还是用了正正三日,累的手指发颤。

    而也就这三日,徐家人从一开始的欣喜,转变成了心疼,看着徐瑾瑜磨的手指通红,便是小妹都乖巧的和大妮一起换着给徐瑾瑜打扇子。

    如今眼看着是要完工了,家里人都松了一口气,徐母更是高兴的直接杀了一只鸡……嗯,就是族长送来的那只。

    本来还想让它多活几日,但是想起族长媳妇干的坏事儿,纵使听说族长家里这些日子闹的不可开交,但徐母心里还是憋了一口气。

    打不了人,她就杀了她家鸡!

    徐母那手好厨艺,素菜都做的美味无比,而这只鸡,更是被徐母做出了花,一家人吃的那叫一个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徐瑾瑜吃完洗手,摸着自己被美食慰藉过的胃囊,捧着被一切两半的寒瓜,用勺子挖出一大口吃掉,随后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可算活过来了!”

    赵庆阳也挖了一大勺寒瓜送入口中,汁水四溢,甘甜可口,尤其是在井里沁过,别提多舒服了。

    “要我说,瑜弟你何必这么急呢?都是我兄弟,慢慢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