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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的短命鬼长命百岁了 第299节

    精彩哩。

    让桂花颇感意外的是,逝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三下两下褪去身上的衣裳,目光依旧平视前方。

    真是扫兴啊,桂花心想。

    其实以刘婆子的眼力劲儿,哪个是处子,哪个不是处子,她扫一眼就能知道。

    教坊司让小娘子们脱衣裳,其实是在脱掉她们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里可没有什么青云顶端的贵人,你们的身份是娼/妓,娼/妓就是脱光了陪男人睡觉的。

    逝水这一拨的小娘子们个个是处子,十二个人被带去红楼安顿。

    红楼是妈妈们调教小娘子的地方。

    在这里不仅要学琴棋书画歌舞,还要学怎么在酒桌上,床上侍候男人。

    红楼除了妈妈多,还有一样多,惩罚多。

    挨打,挨骂,或者饿个三五天都是小惩罚,更多阴毒的手段那是外头的人听也没听过,想也想不到的,非要用四个字形容,那便是:生不如死。

    妈妈们年轻的时候都是这么受过来的,所以下手一点都不会轻。

    能从红楼里活着走出去的,哪里还是当初连男人都不敢看一眼的小娘子,都是脱胎换骨的小妖精哩。

    晏三合柔声问道:“桂花,对教坊司的这些规矩,你是如何知道的?你怎么到的教坊司。”

    桂花呆愣愣的答道:“我就生在教坊司。”

    晏三合惊疑地看着她。

    生在教坊司?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的生母是教坊司的小娘子,和客人春宵一度后有了这个孩子。

    背上有一根指头戳了戳她,晏三合回头,对上三爷格外深沉的黑眸。

    晏三合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桂花生在教坊司,长在教坊司,那一定知道很多陈年旧事,要好好问一问。

    那一根指头戳过的地方隐隐发烫,晏三合心口一阵晃,心说还用得着你叮嘱。

    “你想说说你的故事吗?如果不想说,就继续说逝水的。”

    “我的没什么可说的,我娘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她是从外头买进教坊司的,我爹是谁,我娘自个都弄不清楚。”

    桂花嗤笑一声,“她是得了花柳病死的,最后走的时候下身都烂透了,臭气熏天。”

    晏三合倒吸一口凉气,“那你……”

    “我娘死前拉着我的手交待,宁肯做一辈子奴婢,也不要干那叉开腿的活,会不得好死哩。”

    “所以,你就在教坊司当了一辈子奴婢?”

    桂花没有回答。

    人在回忆起往事的时候,眼神总带着一抹幽远。

    她怔怔地看着晏三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嗤笑一下,然后话峰一转。

    “逝水在红楼里是吃了很多苦头的,人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样受人欺负。晏姑娘,你知道这世上什么人的心最狠吗?”

    晏三合摇摇头。

    “女人,心里有嫉妒的女人。”

    晏三合“嗯”了一声。

    桂花:“你知道整个教坊司谁最会嫉妒吗?”

    晏三合:“谁?”

    第301章 反常

    “夏玉!”

    “夏玉?”

    从来不随便插话的谢知非,没由来的插了一句,“是不是夏妈妈?”

    桂花一听到这个名字,手一翻,用力地抓住晏三合的,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两排已经掉得七零八落的牙齿死死地咬着。

    晏三合察觉到她的紧绷,柔声问道:“桂花,夏玉为什么嫉妒逝水?”

    “为什么?”

    话从桂花的齿缝里挤出来:“因为她贱呗!”

    新来的十二个小娘子中,逝水是年纪是最大的,却也是最聪明、最好看的,逝水的好看……

    桂花看着面前少女:“眼睛比你还黑,皮肤比你还白……”

    “你别拿她和逝水比!”

    谢知非又突然插话,口气很冲,吓得桂花身子一抖,什么话都不敢再往下说。

    晏三合还没作出反应呢,小裴爷一记毛栗子已经赏了下去,“你干什么?”

    “滚开!”

    谢知非一把挥开小裴爷的手,脸上的神色阴沉的吓人。

    小裴爷心头一凛。

    这小子怎么了?

    吃错药了?

    还是鬼上身了?

    “李不言。”

    晏三合头也没回,“你陪三爷去边上走走。”

    “三爷,走吧!”

    “走什么走?”

    谢知非没好气的瞪了李不言一眼:“爷要听。”

    李不言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没有人不让爷听,但爷也该知趣些,桂花是死过一回的人,胆子小,你可别吓着她!”

    翻译成人话是:三爷,懂点事!

    其实话一出口,三爷心里就后悔了,但拿逝水和晏三合比,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住。

    那逝水虽然是太师的女儿,最后沦落风尘不说,还遁入空门,死后棺材合不上,这他娘的是什么命格?

    “我的妹子,必须是这世上顶顶好命的人。”他在心里恨恨道。

    晏三合察觉到这人身上的戾气,不得不转过身,用命令般的口吻对他说道:“安静点,不许插话。”

    谢知非看着晏三合冷冷的面孔,没有一丝挣扎的,老老实实点头。

    他这一点头,除了被乱坟岗的阴风吓得无心思考的黄芪外,余下三人的心里都各有算盘。

    李不言:“……”

    确认过眼神,三爷以后是个妻管严!

    朱青:“……”

    爷最近,很反常。

    小裴爷:“……”

    以他“过来人”的眼光看,这小子不会对晏三合心动了吧?

    “桂花,对不住。”

    晏三合很平静说:“这一位是谢府三爷,你不用害怕他,他笑起来比谁都和气。”

    桂花看着谢知非,再看看晏三合,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刚刚……我说到哪儿了?”

    “说到夏玉嫉妒逝水,说逝水在红楼里吃了很多的苦,遭了很多的罪。”

    “对,吃了很多的苦,遭了很多的罪。”

    逝水在红楼里脱颖而出,除了长相和聪明外,还有一份依仗是琴棋书画。

    她的琴棋书画,那可是连授课的妈妈们都自叹不如的。

    但正所谓枪打出头鸟,逝水越出众,那些小娘子就越嫉妒。

    花魁只有一个,做花魁的好处又那么多,谁不想坐上那个宝座,好让贵人们瞧见了,伸手拉上一把,让她们从泥潭里解脱出来。

    “你们知道那个夏玉都做了些什么吗?”

    桂花自问自答:“她在逝水的床上放虫子,在她水里下巴豆,把她的衣服剪烂,绣花鞋里放绣花针……”

    夏玉比逝水早来两年,因为长得好看,嘴又甜,会来事,哄得一众妈妈们都喜欢她。

    逝水的到来,让她有了危机感。

    这小娘子从前在闺中争宠争惯了,心比毒蛇还要毒,什么下作的招儿都使得出。

    逝水因为她挨过骂,挨过打,最严重的一次,被罚跪在雪地里整整一宿。

    那可是一年中最冷的几天,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她穿着一身单衣,冻得瑟瑟发抖。

    夏玉撑着伞慢慢走到她面前,抬起绣花鞋便是一脚,逝水被踢倒在地。

    夏玉上前一步,踩在她的手上,用力捻几下。

    “我这人最恨有人压我一头,谁压我,我就弄死谁。逝水,我劝你不要跟我斗,你斗不过的。”

    逝水掀开眼皮,声音很平静的说了一句话:“只怕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你。”

    “当时我躲在暗处,这话很清楚的传到我的耳朵里。”

    桂花咂了咂嘴,“我细细想一想,逝水的话,每一个字都很有道理。这世上一个人能吃几碗饭,喝几碗汤,享多少福,受多少罪,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