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1 南南篇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曹婉君态度和蔼地跟从楼上下来的南南介绍沙发对面的女人。 “南南，这是徐老师,以后由她接送你上下学，给你辅导英语。”虽然只教英语，但南南以后生活上的事情,也由她负责。 南南点点头,走过去，礼貌地跟徐卿卿问好：“徐老师好。” 徐卿卿压抑着心里某种快要破土而出的激动,面容保持着温柔淡定，跟南南点头。 “南南你好。” 曹婉君对徐卿卿说：“徐老师不用拘谨，就当是自己家,卧室都给你收拾好了，以后南南你多费心。” “应该的,我会努力。” 曹婉君又细细的问了徐卿卿生活上的爱好习惯,就让徐卿卿陪着南南上楼去了,然后叫来阿姨,把刚刚徐卿卿说的爱好,还有喜欢吃的都叫阿姨记下来。 徐卿卿认真的辅导了南南英语,休息半个小时后,她看到南南走到了二楼大厅内放置的三角琴。 徐卿卿跟着走过去,没说话。 南南摸着钢琴,好奇地看着新老师，主动问她。 “老师，你会弹吗？” 徐卿卿一怔,伸手摸摸南南的头说：“老师会，你要听吗？” 南南露出兴奋的神情，但因为腼腆的性格，他的表情还算克制，只有眼神闪闪发亮。 然后点点头。 徐卿卿把他抱起来放在椅子上，然后坐在他的旁边，打开琴盖，纤长秀美的手指在琴键上游走，如一尾鱼儿在水中一般灵活自如。 曲风优雅温馨，令人的心得到一种宁静的释放。 楼下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曹婉君听到音乐响起来，抬眸望了望楼梯的方向，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没有去打扰他们。 看来孩子和新老师相处的不错，这让曹婉君很高兴，毕竟找到一个合适的老师，还是挺不容易的。 或许是老师满足了南南的愿望，也或许是南南很喜欢会弹琴的老师，总之，因为徐卿卿的这次演奏，南南对徐卿卿比较疏离的态度有了很明显的变化，两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曲子弹完后，南南望着徐卿卿，久久后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妈妈也会弹……”其实很多小时候的记忆，南南已经记不大清了，甚至有时候会想不起来他的妈妈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一个大概的轮廓，还有她说话时的语气，如果想要仔细回想妈妈的面容，那必定是模模糊糊的，这让南南每次都很失落，觉得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有点无助，也有不安。 徐卿卿鼻子一酸，侧过脸不去看南南，眨眨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努力挤出个笑容说：“那南南以后想听什么告诉徐老师，老师会的话，都弹给你听。”如果这里有一个大人在，或许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徐卿卿不问南南妈妈的问题，而是直接略过孩子的妈妈说以后老师都弹给你听。 南南则还是个孩子，并不懂那么多，他伸出手揽住徐卿卿的胳膊，依恋地用脸颊贴在上面蹭了蹭，点头嗯了下，像一只小树袋熊在跟妈妈撒娇。 南南这样是因为徐卿卿的一言一行，让他觉得很熟悉，像妈妈的感觉。 等两人都站起来准备下楼用餐的时候，南南小声地说道：“谢谢徐老师。” 此时此刻，徐卿卿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她捏捏南南的小脸说：“不用谢。” 晚上一起用晚餐的时候，曹婉君说：“徐老师还会弹钢琴？” 徐卿卿略有些紧张地说：“自学过一点点。”她的钢琴是一个去孤儿院的义工教她的，后来她上了大学后，里面也有教授钢琴的科目，她在这方面比较有天赋，也有一点基础，因此短短几年就学得非常出色，但是她提交的简历上，并没有说她会弹琴，而真正的徐卿卿也不会弹琴，所以曹婉君问她的时候，她难免有些紧张。 “刚刚我也听到了，弹得很不错，可不只是一点点啊。” 南南拿着勺子也说了一句：“奶奶，好听吧？” 曹婉君说：“好听。” 晚上给南南洗过澡，换了衣服，徐卿卿坐在他的床头，给他讲故事。 其实已经上小学三年级的南南早已不需要有人给他讲故事才能入睡，而且他来到爷爷奶奶这里生活后，就没有人给他讲过睡前故事，每天晚上都是自己独自入睡。 只有他的妈妈，会在晚上洗完澡后，和他一起缩进被窝里，给他讲故事。 当徐卿卿拿起故事书要给南南讲故事的时候，南南愣了愣，下意识说：“我都长大了，不用给我讲故事。” 徐卿卿闻言顿了顿，揉揉他的头说：“徐老师想给你讲，南南可以满足我这个要求吗？”说完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南南躺进被窝里，笑着说：“那你讲吧。” “很久很久以前……” 周晔站在南南卧室门外，听到一道温柔细腻的声音在讲着童话故事，先是静默了片刻，而后才想起来，这应该是新请的家教，嗯，声音不错。 只是故事内容有点幼稚了。 周晔没有进去打扰南南倾听故事，上楼回了自己在三楼的卧室。 徐卿卿并不知道这家的大儿子回来了，那个她看到就会忍不住脚软的男人。 看着听故事听睡着的南南，徐卿卿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那熟悉的脸颊，一如既往的触感，只是已经从两岁的小豆丁长到了比她腰还高的小男子汉的模样。 从前，小家伙很粘人的，吃饭要喂，喝水要喂，晚上不讲故事不睡觉，喜欢听她弹钢琴，虽然她家里没有钢琴，但是她会把她工作时候弹琴的状态让同事用手机录下来给他看。 他最喜欢的就是，还有R国的一首童谣。 想到从前，徐卿卿差点忍不住哭出来，她拨拨南南的刘海，轻声说：“南南，妈妈来找你了，答应你的事情，妈妈做到了。”说完便捂住了脸。 她不敢哭出出声，起身回到自己的卧室才靠着门坐在了地板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哗啦啦的流。 妈妈来找你了，可是妈妈该怎么把你带走。 妈妈带不走你了。 妈妈永远不可能再拥有你。 只因她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她。 她死后，成为了一个为情所困，不顾家里人的感受，一心寻死的二十岁女孩，她从女孩的身体里醒来后，被女孩的家里人严防死守了一年多才恢复她的自由，能够这么快对她放心，是因为在这期间她表达出积极向上的态度，将因为女儿自杀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两位老人稳住了，看着两位因为女儿自杀生出华发的老人，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的徐卿卿伤感了许久，对比被父母疼爱任性的女孩，她不是不唏嘘。 为什么，自杀的人，从来不会想一想身边的亲人呢？爱情真的那么重要，渣男真的那么重要？可以抛弃生养疼爱自己的父母亲人？ 不管女孩当初是怎么下定决心一心寻死，也都已经是过去式。 上天给了她健康的身体，让她代替女孩重新生活，照顾她的父母，那她一定会珍惜这个机会。 在这之前，她需要做一件事。 去见她的孩子，她的宝贝。 翌日，徐卿卿很早就起床了，昨夜哭完用冷水敷了敷眼睛，现在已经看不出来。 南南见到徐卿卿，主动走过去跟她打招呼。 当徐卿卿和南南坐下来吃早餐时，徐卿卿一抬头就看到从客厅走进餐厅的男人，惊得手里的勺子都快掉到地上。 周晔本就不是个粗心的人，徐卿卿的举动他有注意到，但是他没有多想，徐卿卿的举动只让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我很可怕吗？ 周晔露出个还算和煦的笑容，主动跟徐卿卿点头笑了笑。 这下把徐卿卿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为什么对我笑？难道认出我来了？不可能，她虽然和女孩长得有几分像，名字也一样，可绝对是不同类型的女生，怪力乱神的事情，说出去也会被当成神经病，周晔应该脑洞大不到重生这种事情来。 徐卿卿吓得各种安抚自己，终于稳住了自己。 当周晔坐下来的时候，曹婉君和周逸云也一起走到了餐厅，相互打了招呼后，开始用餐。 周晔第一个用完，周晔一走，徐卿卿才松口气。 当年她和周晔在一起，还生了南南，完全是意外，她在会所里弹钢琴，被人非礼，是周晔出手帮她赶走那个流氓，对于他来说是小事情，可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刻骨铭心，后来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他身边的那些人都不在，因为帮过她，她担心他出什么意外，前段时间不还有个喝醉的醉汉失足从天台上掉下去摔死的事情？就问他的房间号，送他回房间，走之前还检查了窗户，确定都关好了才转身准备走，然后就被忽然坐起来的周晔拉住了手。 她喜欢他，所以没有拒绝他。 然后有了南南，因为怕被发现，刚知道自己怀孕了后，徐卿卿就离开了会所，换了一份在琴行销售钢琴的工作。 后来她生病了，癌症，没办法照顾孩子，只能联系了他。 虽然她有许多不舍，可她没有办法。 南南被他接走，她被他安排去了很好的医院，只可惜再好的药也没能救回她。 她死都没有再看到过一眼南南，可是一想到南南已经被带走，得他细心的照顾，她死也瞑目了。 她不希望南南变成孤儿，在孤儿院生活。 不管怎样，她都感激他， 再一次见到南南，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激动，多开心，多想紧紧拥抱他，摸摸他的小脸，吻吻他的额头。 等徐卿卿和南南坐上车前往学校时，南南凑近徐卿卿的耳朵，悄悄地跟她说：“你是不是怕我爸爸。” 徐卿卿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看南南，没说话。 南南说：“你别怕，虽然他是有点凶凶的，但是他不凶人的，只是看着凶而已。”他这样解释。 徐卿卿看他认真解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好的，我会努力克服的。” 南南说：“我以前也怕他，但是奶奶给我看了他小时候的照片后，我就不怕了。” “为什么？” 南南特别小声特别小声地说：“因为里面有一张爸爸小时候光着屁股的照片，我一看到他，就想起来这张照片，然后就不怕他了。”边说边笑。 徐卿卿听完噗嗤笑出声，然后捂住嘴说：“好的，我知道了。” 果然，这样一想，她也不觉得害怕了。 随后一路沉默，快到学校的时候，徐卿卿忍不住问南南：“那张照片是他几岁的时候，嗯，就是你爸爸……” 南南伸出手指头比了个数字：“六岁的时候。”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眼神贼兮兮的。 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的周晔打了个喷嚏。 打完喷嚏的周晔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想到了新来的家教。 这个家教的名字，和那个胆小的女人不仅同音，今天他问了助理才知道，连字都一样，这样回想一下，她的反应也和那个女人如出一辙。 巧合吗？ 总觉得有些古怪，但却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对劲。 或许是因为徐卿卿的到来，让南南慢慢的对妈妈的事情越来越清晰，虽然他还是记不得模样。 终于有一天，南南忽然叫了徐卿卿妈妈。 那天，徐卿卿和南南在游泳池游泳，玩心顿起的徐卿卿忽然想装自己在水里出了意外，逗逗南南，然后真的把南南吓到了，哭着往徐卿卿沉下去的地方划，但因为他身上的游泳圈太大，只能在原地打转。 还是徐卿卿发现不对自己钻出来，看到南南哭成了泪人，不停说着抱歉去拥抱南南，南南紧紧抱住徐卿卿，哭着说：“妈妈，你别离开我。” 徐卿卿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的靠在游泳池边，她看着南南红彤彤的侧脸，身体颤抖。 南南说：“妈妈，是你对不对。”让南南坚定自己徐卿卿就是妈妈，还是因为他想起来，他妈妈就叫徐卿卿，而妈妈模糊的面容渐渐和徐卿卿现在的模样融合，这更给了他错觉，以及徐卿卿那让他无比熟悉的小习惯和动作，说话方式，让他的记忆一点点复苏。 连当初在被爸爸抱走时，妈妈答应他的话，他也记了起来。 他记得，妈妈说过，回来找他。 所以，这是妈妈，她来找他，来接他了。 徐卿卿拍着南南的背，流下同南南一样滚烫的泪水说：“是妈妈，妈妈不离开你。” “真的吗？” “真的。” “不要骗我，妈妈。” “妈妈不骗你。” “拉钩。” “好。” 站在二楼露台上端着香槟的周晔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完了。 他的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意味不明，只能看出来那眼神里隐隐有几分期待。 波澜不兴的日子终于要有点有趣的变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