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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洪君想起那晚让她写的回愿纸,心中微动,一时竟也辨不清了,几乎接受了这个极有说服力的原因,面带愧色的皱眉道:“可惜我如今净化之力尚未恢复,无法施救,仙师当真没有办法么?” 罗公远垂着眼帘,眼底只剩下一片凉薄,所幸语调并不如眼神冷漠,听起来颇为遗憾,“李家那位娘子不过是个凡人,污邪之毒侵体,五脏皆损,她比不得大人是神明,自然药石罔救。”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意味不明的抬头看了眼远方一片雾蒙的山影,慢条斯理的缓缓道:“实在有些可惜了。” 青洪君也看了眼船外的雨滴和水面,一时沉默下来,许久才道:“听说她被送出李家养病了,我已经差了水府的小吏随着轿子去接她了,便是我再一次受到侵蚀,也是要救她的。” 罗公远闻言不由轻轻一笑,“那大人可得快一点。”顿了顿,他神情莫测的低声道:“毕竟那样一副柔弱的身体,再晚一时半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是么。” …… 李秋元在柳家休息了一个下午便再也坐不住了,虽然身体依旧衰弱,但她片刻也不敢再呆在长安的地界,只想快点联系到原主的旧情人然后跟他离开这里去江南。 即便是在长安城外山林深处的柳家,她也依旧不敢待着。 柳寒塘喂了她一些灵药,她眉心一直在跳,仿佛能预料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到了傍晚,她心绪不宁的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柳寒塘看她面上虽镇定平静,内里却始终一副担惊受怕、惶惶不安的样子,心情一时复杂,却又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亲自帮她送信,去约傅家的那位独子。 柳寒塘是什么人,送信不过也就是眨眼就能完成的事情,等李秋元虚弱不稳的捏着笔艰难写完信交给他,前后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柳寒塘就带回了傅家独子的回信。 “上次你在城外等他,并非是他失约,而是他的双亲不愿看到他为了你抛下家业和功名,所以将你之前那信截走了,傅子瑜今天才知你已离家。”柳寒塘一边把信递给她,一边不急不徐的带话,“他让我转告你,他会在今天收拾好所有东西,但是因为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所以他要布置一些东西,可能要等明天才能出长安,那时他会在终南山下的河边等你。” 说完后,他问:“再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再走。你身子如今这样,也不急在这一天吧?” 李秋元虽急,却也毫无办法,勉强说:“好,我明天一早就去终南山下等他。” “他可能宵禁前才会出城,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柳寒塘忍不住问,“罗公远竟让你害怕到如此地步吗?” 李秋元沉默了半天,终于有点绷不住情绪,“我怕很多,我怕变故,怕死,怕连累你们整个柳家,我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柳寒塘也沉默了,良久才说:“你别害怕,我会送你们下江南。” 李秋元依旧辗转不安,半宿未敢合眼。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透,她五更天就起来了,因前一日服了些柳家的灵药略微恢复了些气力,她早早的就收拾东西,瘦削的身形背着大大的包裹,风一吹仿佛能随时摔倒,看上去颇有几分狼狈的逃难味道。 柳寒塘打量了她几遭,摇头轻叹了口气,道:“去见傅子瑜,你还是略微收拾一下自己罢,免得到时候把李纪宛的情郎吓走了,到时候可坏事了。” 李秋元在水盆里望了眼,发现自己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想了想回到屋里简单的上了些胭脂水粉,又换了套体面的罗裙,随意的戴了几件首饰,这才问他,“这下可以了罢?” 柳寒塘敲着扇子慢悠悠点头,像是满意了,“要是能多笑笑,少皱眉就更好了。” 李秋元知他在宽慰自己,朝他露出了一个阴霾多日终于放晴的感激微笑。 柳寒塘别过脸,安排了小黄皮子把马车牵过来,对她交代:“既然决定一早就走,我便去长安一趟催一催傅子瑜吧,让潮生先守着你在终南山下等一会儿。” 李秋元点头,然后看着小黄皮子一摇尾巴变成一个机灵鬼似的男童模样,潮生牵着马车过来,说:“小姐姐放心,去终南山的路咱们一会儿就到了。” 柳寒塘和李秋元一起上了马车,潮生在前面赶马,李秋元依稀记得上一次也是这只小黄皮子和其他几只小的一起拉她去江州的,忍不住问:“潮生看着还小,上次也是他拉着我去彭蠡湖的,让他一个人赶车会不会太辛苦?” “这种小事他做得来,再说也有助于他修炼,让他去做就是。”柳寒塘并不心疼。 小黄皮子在前头说:“这个算什么呀,我们这些年纪小的,想提升修炼就得多做练习,之前为了练移物,我一晚上给家里弄了十缸水,都没睡觉!”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马车已经鬼魅般的到了终南山。 李秋元听见了水声,绷着的神经微微放松,接着就听见柳寒塘道:“你们先在此等一会儿,我去接傅子瑜过来。”又对着小黄皮子交代,“潮生,照顾好你这位小姐姐。” 潮生拍了拍胸脯说:“你放心去吧,交给我了。” 柳寒塘闻言又看了她一会儿,一阵青烟似的消失不见了。 李秋元在马车上颠的难受,被潮生扶下去坐在河边稍稍歇了歇。 潮生虽然修成了人,但还是一副小孩脾性,好动的很,半点不肯静下来,在河边化成原型四处蹦跶,背蹭着石头挠痒,蹭了几下,觉得不解痒,迈着四蹄跑到李秋元坐着的石头下面,把她的手叼到它背上,示意给它挠痒。 李秋元调整了一下坐姿,把它抱到怀里顺毛,手刚放上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往后一躲:“潮生,你身上有虱子么?” 潮生气急败坏的在她怀里骂:“胡说!你才长虱子了呢,我每天都去河边洗澡!” 李秋元遂放了心,把手放上去给它挠痒。 她不知道对面的半山腰上有人正看着她,雪白的常服在一片葱绿中格外耀目,他掌下的手杖已经化作一张弓,一支木箭被他攥在另只手里,但这么久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他并没有动。 男人俯视着山下的情景,直到视野的尽头,一队青衣小吏抬着轿子虚影似的迎着河流而上。 那张弓终于被拉开,箭离了弦。 他这次并不想再看到她惊恐害怕的样子,于是决定给她一个痛快。 李秋元低着头还在专心的给怀里的黄皮子挠痒,浑然不知一支箭矢正刺破长空穿向她的心脏。 身前传来破空之声时,李秋元听到头顶同时传来一声破鸣,似乎有一只鸟从她头上飞了出去。 她下意识抬头,发现发髻散了下来,然后就看见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