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阴晴难定（8）
以探望卡鲁宾为藉口，赤司最近几个周末总会返回东京与越前见面。因为每次都事先通过电话联系，让越前每到周五下午就开始忍不住期待，也让赤司成功的透过越前将几个原本想找各种理由占据弟弟周末时间的人隔离开来。 又到周五放学时间，没有像前几周那样收到赤司的电话，越前的心情明显有些低落，甚至有些烦躁，最后还是借着狠狠操练了一番网球部一二年级的球员才勉强平静下来。晚训结束了，看着像见鬼似的争先恐后逃出网球场的球员们，他紧拧着眉心，忿忿将球拍扔进背包，迈着泄愤般的步伐朝校门口走去。 这时候的校园静悄悄的，越前埋头走在空无一人的林荫道上，望着自己被夕阳拖得老长的影子，他莫名感到一种惆悵。即使不愿承认，但在这一刻，他真的很希望赤司出现，然后像之前那样让赤司牵着他的手一起回家。 混蛋！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当他是什么？无聊打发时间的玩伴吗？用力甩头努力想要忘掉脑中那张俊秀的面孔，越前气哄哄的抿了抿唇，不打算再等了，准备去找黄瀨。反正黄瀨最近发mail发得挺频繁的，一直在追问什么时间可以约会，而且他也确实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对方，还是有些想念的。 正打算摸出手机给黄瀨发mail，越前一抬头便看见了正斜倚在校门口唇角含笑的赤司。不知怎么就感到一阵心虚，他连忙收了手机，快步走过去，皱眉不满的轻哼：“不是没说要来吗？” 怎么会看不出自家弟弟是在努力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赤司不欲点破，只微微笑道：“本来这周末有练习赛走不开，但对方学校推迟了时间，我周日提早赶回去就行了。” 解释合情合理，越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低头闷闷的嘟噥道：“也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万一我要回家了呢？”而且还白白害他心情不好了一下午，想想真是亏大了！ “偶尔一个惊喜不好吗？”凝望着气鼓鼓的脸颊，赤司走过去将越前往怀中一搂，低头轻吻了一下微蹙的眉心，压低嗓音在精緻的耳廓边轻轻笑道：“龙马是想我了吗？”话音落下，也不等注定得不到坦率以对的回答，他搂着越前藏进树影下，俯身吻住诱人的嘴唇，将一周不见的思念全然倾注在这一吻当中。 “唔……”仰头承受着这个充满霸气又无限温柔的亲吻，越前不自觉抬高手臂紧紧抱住赤司的颈，微张着唇任由灼热的舌在口中肆意翻搅，猫眸半睁动也不动的望着同样不曾闭起的异色凤眸。直到赤司意犹未尽的将唇贴上颈侧亲密的舔咬，他这才怕痒的缩了缩脖子，一边躲闪一边喘息道：“别咬，会被爸爸看见的！上次爸爸都问是不是你干的了！” 想起最近每一次回家都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父亲，赤司冷哼一声，又用力吮吸了一下触感极佳的肌肤才慢慢抬起头，望着有些羞恼的猫眸，勾唇道：“那你怎么说的？”他幷非畏惧父亲，只是接受了建议而已，不过他倒真的想听听父亲近来的态度。 “我能怎么说？你想让我跟爸爸说是你做的吗？”被赤司满不在乎的眼神看得越发气恼，越前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心想为什么自己要那么费心的隐瞒，而始作俑者却还不知收敛。使劲推了推还把自己紧紧压在墻上的胸膛，他皱眉道：“我饿了，要么找点东西吃，要么回家，你自己选。” 回家？他才不想回家接受最近不知怎么那么闲，一到周五总是准点回家的父亲的紧迫盯人，赤司微微眯起眼眸掩饰住眼底的冷淡。学业上，他可以接受父亲日渐严苛的要求，但在感情上，他绝对不会受人摆布，就算父亲从不曾反对过他。他想要的，从来没人可以阻止。 “……哥哥？”望着渐渐阴沉的凤眸，越前抬手揉了揉赤司微蹙的眉心，道：“爸爸关心我你不高兴了？”他知道赤司父子一向关係很平淡，所以每每看到父亲对自己和颜悦色却对赤司严肃以对，他总是会心疼赤司。毕竟就算赤司周末回来，也依然要接受各种培训和考核。 “怎么会？我很高兴父亲这么关心你。”淡淡一笑，拉起越前的手朝前慢慢走着，赤司幷未说得太多。母亲去世之后，他已经习惯了没有太多温暖的日子，也从不开口去祈求注定得不到的东西，因为他不在乎。他如今想要的，也只有掌心这双温暖的手了，所以绝不会让任何覬覦这双手的人得逞。 见越前仍担忧的看着自己，赤司停下脚步，柔声道：“龙马，我说过的吧，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不要叫我哥哥。你又忘了吗？” “我才没有忘，你还差得远呢。”不服气的反驳了一句，望着似笑非笑的凤眸，他只得又解释道：“我怕叫习惯了在家也那么叫……上次……”上次当着父亲的面叫出来，他还被父亲意味深长的看了好一会儿，想在想起来依然觉得不自在。再说了，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有那么计较吗？ “那现在呢？”幷不打算就此放过越前，赤司站在原地不动，双手环抱在胸前眯眼盯着四下乱瞄的猫眼，大有不叫今天就不走了的霸道气势。 被赤司浑身毛毛的，越前微蹙着眉与他倔强对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低头嚅囁着叫道：“征……”他不是不喜欢这么称呼赤司，只是觉得太亲密了，亲密到每次叫出来就觉得胸口有无法忽视的悸动。 “好乖，龙马要一直这么乖就好了。”轻笑着在越前白晰的前额烙下奖励般的一吻，牵起他继续朝前走，赤司边走边道：“还是去那家店吃晚餐吧，我记得你说过他们家的烤竹荚鱼味道很好。” 这就是赤司，一旦温柔起来总是让人无法抵挡，越前也不例外。跟着赤司去了最近每周都会造访的小店，坐在角落的位置上看着对方为自己点了好多爱吃的菜，他想了想，道：“interhigh马上要开始了，这几个星期你就不要回来了，好好训练。黑子学长可是说过的，一定要用他的篮球打败你。” 想到国中毕业前黑子说的那些话，赤司冷淡的笑了笑，也不接话，只低头将送上来的烤竹荚鱼拿到面前细细挑刺。把大块的鱼肉放到越前的餐盘里，他道：“我记得你的比赛是在interhigh之前吧，拿到这个冠军龙马就是三连冠了，到时候一定有很多学校回来邀请你的，有想好去什么学校了吗？” “唔，应该还是在青学吧。”挑起眼角偷瞄赤司，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龙崎教练不久前给他的前往美国参加集训的事告诉对方，反正他也没想好到底去不去，也不想赤司在比赛前分心。为了怕赤司看出点什么，他主动舀了一勺汤豆腐送过去，微红着脸道：“你喜欢的，快吃。” 含笑咽下口中的食物，赤司单手托着腮，另一隻手慢慢抚摸着墨绿色的发丝，温柔凝望着埋头吃饭的越前，道：“龙马，你有没有想过一直把网球打下去？我记得父亲说过，南次郎叔叔最大的梦想就是让你继承他曾经走过的路，既然你有这个实力，就好好考虑一下吧。”他的确想把这个孩子一直束缚在身边，但他也清楚越前是真正热爱着网球，不应该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更何况，这样是可以隔断那几个人的纠缠的，为了最终的胜利，他可以忍受这种分别。 已经很久没有去想念早逝的父母了，听到赤司这话，越前微微皱了皱眉，本来还在摇摆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就定下来了。抬头看着赤司，他小声道：“事实上，教练让我在这次全国大赛之后去美国参加集训一段时间，我还没想好的……”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还要犹豫呢？”抬手轻抚微蹙的眉心，赤司唇角淡淡扬起，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不舍，更多却是鼓励。“去吧，龙马，你跟我不同，我注定是要继承家业，篮球也必须放弃，但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我会永远支持你。”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平静的话语，落到越前耳中却让他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酸。他知道赤司是真正喜欢篮球的，要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应该很难过吧，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说得那么轻描淡写，还可以带着笑容？猛的伸手紧紧抱住赤司的颈，他埋头在温暖的胸口，带着重重的鼻音闷闷的道：“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低头看着怀中墨绿色的小脑袋，赤司缓缓抚摸着柔软的发丝，目光柔和，幷不争辩解释。等到越前自己抬起了头，他这才深深注视着微红的猫眼，用缓慢平和的语气道：“对我来说，我已经找到了比篮球更重要的东西，所以幷不难过。不过，龙马如果想为我做点什么的话，就去参加集训吧，把我的心情加倍投入到你喜欢的网球上，好吗？” 久久回望着异色的凤眸，越前突然笑了，笑得双眼微弯，用力点头道：“好，我会连你的份都一起赢回来的。” 也许是把话都说开了让彼此心意想通，越前之后对赤司的态度明显没有那种故意装出的彆扭，甚至难得絮絮叨叨的跟他说着集训和准备全国大赛的事。一顿晚餐结束在愉悦又亲密的气氛里，回程的时候两人提早下了车，十指相扣慢慢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 “龙马……”眼看走过转角就要到家了，赤司停住了脚步，借着昏黄的路灯灯光垂眼一动不动的凝望微微显得困惑的猫眼。执起越前的右手吻上小指上的尾戒，他的表情十分认真，低声道：“我对你的心意不会改变，如果集训时有空的话，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今后的关係吧。为了不干扰你的决定，我在你集训期间不会跟你联系。”没错，他要赌一把，赌自己在这孩子心目中的地位，幷且他相信这个赌局的胜者一定是自己。 没料到赤司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越前猝不及防，站在原地楞楞的仰望不见任何笑意的凤眸。然后，他又听赤司接着道：“好好问一问你自己，你是要我继续做你的哥哥，还是以新的身份留在你身边。这么不明不白的，我这里很难受。” 对一向要强的赤司而言，这几乎已经等同于示弱了，越前怔楞的望着神色平静的俊秀面孔很久，慢慢把目光挪向自己的手此刻停留的地方。掌心之下，是赤司心脏的位置，心跳平稳有力，可对方却说很难受，让他也忍不住跟着一颗心拧紧，泛起微微的疼，然后在心中问自己：该怎么办？ “好了，回家吧，父亲也该回来了。”静静站了一会儿之后，赤司面上再度泛起惯有的温和，牵着越前继续朝前走。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一边走一边用轻松的语气道：“别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啊，万一被父亲看见了，还以为我又欺负了你。” “你就是欺负我了……”低头看着彼此紧扣的手指，越前闷闷的嘟噥道：“谁要你说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说什么难受，说什么不会联系，真以为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