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鲁莽的缅什科夫

    陆雨晨一行在婆罗洲逗留了两个多月，期间联络华人，成立同盟会，组织义勇军，智斗荷兰人，清除汉奸……

    眼见同盟会已经走上正轨，陆雨晨只得辞别众人，乘坐“海神”号，继续向西进发。出婆罗洲，过马六甲海峡，再往前走就是印度洋。途径港口，绝大部分都已被英国人占据，成为英国的殖民地。

    这时候，越国征服交趾的消息已经传到西方。洋人尊敬强者，越国又一向主张开放通商，故陆雨晨一行颇得洋人的礼遇。

    “海神”号每到一地，当地英国驻军往往邀请陆雨晨上岸参观，也积极配合提供淡水食物等补给。

    但过了锡兰，华人已经不多。陆雨晨又着急赶路，故在各地停留不多。

    于是，“海神”号穿越印度洋，绕过南非好望角，进入大西洋，一路沿非洲西海岸北上。

    等“海神”号路过直布罗陀海峡时，时间已是1853年7月。距离陆雨晨从广州出发，已经过了六个多月。

    直布罗陀海峡连接大西洋与地中海，最窄处只有十三千米，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不出意外，这里也由英国人占领。

    “海神”号在直布罗陀停留，靠港补给。陆雨晨在此得知：奥斯曼土耳其刚刚拒绝了俄国的最后通牒，并允许英法两国舰队通过达达尼尔海峡。

    达达尼尔海峡连接地中海与黑海。一旦英法舰队通过达达尼尔海峡进入海峡，将与俄国海军发生直接接触。

    俄国在近东逐年扩张，引起英法恐慌。英法为了遏止俄国，决定联合起来，支持土耳其对抗俄国，阻止俄国继续向西扩张。

    陆雨晨暗自感叹，为杨烜的神机妙算所折服：越王一直心心念念的克里米亚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了！

    他不顾霍华德船长的不解，下令起锚向土耳其君士坦丁堡急驶。经过两天航行，“海神”号抵达君士坦丁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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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陆雨晨要找的既不是英国人、法国人，也不是土耳其人，而是俄罗斯人：俄国全权特使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缅什科夫。

    这位缅什科夫是俄罗斯贵族、军事指挥官和政治家，海军上将。俄国第一个大元帅亚历山大·达尼洛维奇·缅什科夫，正是他的爷爷。

    他曾被芬兰贵族院授予“亲王”头衔，故常被世人称为缅什科夫亲王。（当时，俄国占有芬兰。）

    因为出身高贵，缅什科夫的仕途非常顺利，年轻时当过俄国驻维也纳的外交武官。1812年卫国战争爆发时，他还是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随从，1816年获“侍从将军”衔，任总司令部办公厅主任。

    尼古拉一世即位后，缅什科夫更得宠信，1831年担任芬兰总督，同时留任海军总司令部参谋长。

    作为俄国海军的实际领导者，缅什科夫刻意忽视技术进步和战斗训练，对海军影响恶劣。

    最为后世诟病的是，1853年，缅什科夫受命出使土耳其。他态度强硬，却不懂外交，行事轻率，使俄土谈判决裂，并引起克里米亚战争。

    战争初期，缅什科夫担任俄军最高司令官。1854年9月20日，俄军在阿尔马河战役中被英法联军打败，后败于巴拉克拉瓦战役。同年11月，俄军在因克尔曼战役中再遭惨败。

    1855年3月，缅什科夫被沙皇解职，从此脱离俄国政坛核心。战争结果深刻影响了俄国的历史走向，其中之一就是被迫出售阿拉斯加地区。

    尽管杨烜并不喜欢俄国人，却决定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支持俄国。他希望沙皇俄国尽可能拖住英法列强，推迟克里米亚战争的结束时间，为革命军统一中国赢得更多的时间。

    当然，越国缺乏远洋作战能力，不可能远渡重洋，与俄国军队并肩作战。他打算向俄国人提供先进的火炮和开花弹，帮助俄国人挺更长的时间。

    具体来说，就是在克里米亚战争中，通过商业途径向战争双方提供武器。为了支持俄国人，越国将向俄国提供更先进的武器、更灵活的付款方式。

    却说“海神”号赶到君士坦丁堡时，缅什科夫仍在君士坦丁堡逗留。因为俄土决裂，两国刚刚断交，俄国公使馆正在打包物品。缅什科夫作为俄国特使，也即将离开君士坦丁堡。

    陆雨晨找到缅什科夫，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坦承愿意提供先进的火炮，支持俄国对抗英法。

    缅什科夫听说过越国征服交趾的事。可他傲慢惯了，觉得越国征服交趾，只是一个落后的国家，吞并了另一个更为落后的国家。

    而呼之欲来的克里米亚战争，是英、法、俄等“先进文明”国家之间的战争，越国是无论如何也帮不上忙的。至于说越国能提供比俄国更先进的火炮，在缅什科夫看来更是匪夷所思。

    所以，他颇为轻蔑地说道：“我国与普鲁士王国、奥地利帝国建有神圣同盟。真要开战的话，我国会得到普鲁士、奥地利的支持。

    “贵国远在万里之外，又没听说贵国有强盛的海军，何以支持我国？况且，贵国的火炮在鸦片战争中已被世人所知，又何以会比我国火炮更先进？”

    听过翻译的话，陆雨晨强按心中的怒火，努力回想杨烜教给他的说词，镇定自若地说道：

    “大使先生，据我所知，神圣同盟共有四个国家，除了贵国、普鲁士、奥地利外，还有英国。神圣同盟的建立，本是为了防止法国的再次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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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今，战争爆发在即。英国、法国这对世仇联合起来，共同阻止贵国惩罚土耳其。奥地利皇帝正忙于迎娶巴伐利亚茜茜公主，而巴伐利亚国王又与普鲁士国王关系密切。

    “再者，普鲁士的利益点不在巴尔干。而贵国惩罚土耳其，势必要派陆军抢占巴尔干半岛。巴尔干半岛，已被奥地利视作禁脔。大使先生，您还能指望普奥两国在战争中支持贵国吗？”

    这番分析，令缅什科夫大受触动。他想不到，眼前这个清瘦的中国人，竟然如此熟悉欧洲局势，竟能做出如此精准的外交分析。

    他不禁对陆雨晨刮目相看，问道：“陆先生，您也是一国公使。我想问的是，越国为何要在这场战争中支持我国？”

    陆雨晨坦诚说道：“英国曾在鸦片战争中伤害了中国人。法国则在战后趁火打劫，逼迫中国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

    “而且，法国人垂涎交趾已久，却被我国攻占，日后恐要报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因为越王认为，俄国是我国的朋友。”

    缅什科夫大笑，说道：“越王是个英明果断的君主，值得俄国人尊敬。只是，贵国的火炮技术，并不见得比我国强，何以要向我国推销火炮？”

    陆雨晨也笑了，说道：“火炮到底强不强，只有亲眼见过才知道好坏。大使先生何不跟我来到‘海神’号，亲眼验过好坏，再决定买不买？”

    俄国已与土耳其断交，缅什科夫正在君士坦丁堡整理行装，准备回国，百无聊赖，正好出海解闷。

    于是，在俄国军舰的护送下，缅什科夫来到外海，亲自查验越国火炮。

    不出意外的，缅什科夫被越国产1852式75mm榴弹炮的威力、射程、射速所倾倒，当即决定购买两百门火炮，附带十万发炮弹。看过1852式步枪，缅什科夫更为欣赏，决定购买一万支步枪，一百万发子弹。

    他是个鲁莽的人，做事不计后果。等陆雨晨算过价格，缅什科夫不禁傻眼了。这么多的军火，初步一算就要将近一千万银元。

    英法等国已经建立起了资本主义工业，筹措一千万元军费并不难。可俄国仍是一个农奴制国家，经济还很落后，一时之间根本筹集不了这么多钱。

    缅什科夫为人傲慢，这时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却又羞于启齿。

    陆雨晨见状，便说道：“为了体现中俄两国的友谊，我们愿意提供更为灵活的付款方式。如果俄国一时之间无法筹集这么多的货款，可以先付定金，再以土地为抵押。”

    缅什科夫先是一喜，继而一忧。喜的是，俄国国土广袤，有足够多的土地做抵押。忧的是沙皇最重视土地，决不会轻易质押土地。

    却听陆雨晨说道：“抵押土地只是一种商业姿态。等俄国筹集了钱，自然会把土地解除抵押。为了体现诚意，我们可以接受俄国最贫瘠的土地为抵押品，譬如阿拉斯加地区。”

    缅什科夫眼前一亮，觉得可行。因为阿拉斯加地区与俄国本土隔着一条白令海峡，相当于俄国的飞地，贫瘠寒冷，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陆雨晨更进一步，说道：“为了体现对大使先生的敬意，我们愿意让出一百万银元的利润。但在合同上，我们仍记明为一千万元。这一百万元，纯粹作为对大使先生的回扣，事后送给大使先生。”

    话说到这份上，一向鲁莽的缅什科夫，还会拒绝陆雨晨的好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