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
赌约
山雨欲来风满楼,疾风后的下午落了一场冰凉凉的夏日雨。 风雨停歇时,江蔻才堪堪从床上醒来。 揉着惺忪睡眼,她环顾四周,入眼之处只剩床铺的黑白风房间。 看装修风格,她还在秦颂年的办公室。 她裹着被子呆坐了一会儿才把陷入沉眠的思绪回拢。 刚吃完饭她就犯了困,好像在沙发上睡着了,现在她却出现在床上。 秦颂年出去处理公务回来了吗?她迷迷糊糊想。 掀开被子,她循着门走出。 鼻腔里交换的空气都变得湿润,能听到细微的雨滴声。 在她沉睡时,有一场雨曾淅淅沥沥落下。 办公桌座椅上有一大块人形阴影。 阴影后的落地玻璃墙由于突然袭来的风雨沾染了整面水渍,那些水渍就在他身后,却无法沾湿他哪怕一角。 室内没开灯有些黑,看清了人影,江蔻径直向他走过去。 暗黄光线下,那阴影隐约睁开灼灼双眼。 窗外的风雨击打声莫名扰乱了秦颂年的心,看不进公文的他送了脊背闭眼休息,心思紊乱中他感觉到有人靠近。 他睁开眼,她走到他身前,近在咫尺。 他许久未开的嗓音沙沙的,问道:醒了? 江蔻颔首,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一刻,即越过他看向玻璃外面光影斑驳的矗立着的高楼。 他皱起眉观她那对贴地面的洁白双脚。 怎么又不穿鞋,他心中无奈道。 江蔻的好记忆总没用在自己身上,但凡从高处走向低处,她就会忘记穿鞋,加上她又贪凉,每次都顺水推舟光着脚。 他从容地起身,两手掐她腋下把她像小孩子一样抱上最近的办公桌。 江蔻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啊地叫了一声。 臀部接触到的凉意让她不由得做挣脱的动作。 办公桌挺高的,江蔻坐直了能和站着的秦颂年平视,她听见面前那人生气地抓住她肩膀:别动,坐这儿,你没穿鞋。 啊?她后知后觉翘起脚,脚心是惯常的温凉。 他生起气来面相也不怎么凶,她也就不在意地笑。 他去柜子旁边拿毛巾的空闲,江蔻想起了正事。 她半侧身喊他,脚尖垂着乱晃。 哎秦颂年,我该和你说件正经事了。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块干净毛巾,同时淡淡地应她:嗯,你说。 你知道我昨天把原野卖了吧。 她用的句式是陈述句。 虽然昨天她警告了羌旭不许把卖画的事告诉秦颂年,但她又不傻,她心里明镜似的,无论她怎么威胁羌旭肯定还是会告诉秦颂年的。 退一万步,就算羌旭遵守约定没把这事告诉他,等画卖出去了新闻一报导秦颂年也不可能不知道的。 所以,她其实也根本没想过把这件事瞒住。 秦颂年微微吃惊,没想到江蔻会主动提这事,他以为她会那样要求是并不想告诉他的。 嗯,羌旭和我说了。 他折着毛巾拐进不远的盥洗室,声音从里传来。 果然是羌旭这个叛徒! 江蔻咬着后槽牙,心里暗道。 骂到那个叛徒第十一次的时候,秦颂年从盥洗室出来,手里的毛巾也变得干爽温热。 鉴于有事要和秦颂年好好谈,江蔻也没常态化地和他对着干,反倒是乖顺地没动。 他手里攥着毛巾坐回他的真皮座椅,长腿带着椅子向她这边一滑,西装裤小腿处的布料直搔到她脚踝。 两手撑桌坐在桌子边缘的她,略弯下腰的姿势能刚好和他的脸处于同一水平面上。 呼吸都清晰可闻的那种。 脸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腿先感受到痒意晃动着躲避,不想被那人一把擒住。 秦颂年! 敏感的脚踝被包裹的感觉陌生又使人惊慌失措,她急急地叫。 那人轻飘飘抬头看她一眼,手不放,别动,叫你不穿鞋,都脏了,给你擦擦。 说完,他把温热的毛巾一手展开,在她脚底轻轻擦拭。 柔软亲肤的质感让她适应性良好,脚也像被电流窜过一样无力下垂,只能乖乖地任人摆弄。 在锦衣玉食的江家,这个动作也是太过亲密的,没人对她做过。 她把僵脊背抻直,脑袋欲盖弥彰地偏往另一个方向。 同样红彤彤的发丝从她耳后垂下来遮挡住她的半边白皙脸颊。 嘴上不肯输,她先反驳,我的脚才不脏呢。 如果地板不是干净锃亮的她才不会光脚呢。 然后才鼓着青蛙双颊继续被打断的正事,喂秦颂年,我太无聊了想和你打个赌,你敢不敢? 她故意挑衅道。 他给她细细擦拭完左脚,把擦好的放在他膝头,又去抓握另一只。如果把西装换成小背心那任谁看都觉得他肯定是一位敬业的侍者。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顺着她的话问:赌什么? 活像在哄三岁小朋友。 江蔻没听出来他语气的怪异,赌我那副原野的成交价。 秦颂年手上一顿,抬起复杂的眼看她:你真的要把原野卖了? 他以为她不会舍得把那幅画卖掉的。 那当然了,不然我干嘛联系羌旭啊。 她理所当然道。 那人撤去毛巾和她脚踝上的手,起身又去了盥洗室,江蔻只能望到他的背影。 他闷闷地不吭声,江蔻察觉他情绪有点怪,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我俩各自猜一个成交价,你和我打一个赌,谁的估价更接近成交价,那谁就是赢家,赢的人要在一个月内满足另一个人的任何要求。 把毛巾撂下,秦颂年擦着手出来,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个弧度,我为什么要和你赌? 她激将道,难道你怕了吗秦颂年? 他继续笑,我怕,激我没有用。 江蔻:... 她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说,那我们就当玩一个游戏嘛,再说了,如果你赢了就可以让我做任何事,你想想是不是千年难遇? 江蔻快要被他锐利的视线盯到心虚,那人才松口,...好像确实是。 大忽悠江蔻吊着的心放了一半,乘胜追击道:那你是答应了?那我们盖章誓约。 她强行掰了他的尾指和她的紧扣,大拇指则独立出来互相戳印。 盖完章,江蔻暗暗窃喜,差点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和秦颂年这个一窍不通的人打赌艺术画拍卖价,她确实算是欺负了他做了弊的,但她需要为自己考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在心里遗憾摊手。